“結果咋樣？”楊若晴的好奇心被釣起來了，習慣性的想把自己的帕子給譚氏遞過去，看到譚氏啐在地上的那兩口陳年老痰，她趕緊又把手縮了回來。
“奶，該不會我爺收留著收留者，就要把那個趙嫦娥納了吧？”楊若晴開門見山又問。
身后的廖梅英和趙柳兒也是第一回聽到長輩的這種成年舊事，還是爆炸性的，不由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
駱風棠就略顯尷尬了，他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男人在這里聽幾個婦人八卦有點不妥當，何況這還是關于長輩的事兒。
“晴兒，你陪奶說會話，我就先回去了。”他沉聲道。
“待會過小半個時辰我再過來接你……”
楊若晴一門心思都在刨問老楊頭昔年的風流舊事上，只知道駱風棠想先回去，至于他后面說了啥她都沒去聽。
“好好好，你先回去吧，我再說會話。”她道。
駱風棠于是離開了東屋。
待到駱風棠離開東屋，楊若晴接著問譚氏：“奶，棠伢子走了，這屋里現在就我們娘幾個，你想說啥都行。”
譚氏抹了一把鼻涕，忿忿道：“趙嫦娥那個小賤、人，裝柔弱，仗著比我年輕貌美就想勾搭你爺，明面上以兄妹相稱，暗地里有事沒事往你爺跟前湊。”
“洗衣裳的時候專門撿著你爺的衣裳洗，晾曬的時候把你爺的褲叉子跟她自個的衣裳擱一塊兒。”
“天天把你大伯二伯哄得團團轉，一家子都喜歡她，都夸她好，你爺動了心思想納她，跟我這里討口風。”
“我不答應，那個小賤、人就到我跟前來下跪，哭哭啼啼求我給她一條活路。”
“我呸，天大地大，有手有腳的只要不死懶都有一口飯吃，都能活，咋就要我給呢？搶我的男人，還搶得那么委屈，那么可憐，把你爺給心疼的喲，恨不能陪著她下跪……”
“天吶，還有這樣的事兒，真是從沒想到。”趙柳兒喃喃著驚嘆。
廖梅英滿臉苦澀，說到納妾，她是最能體會正妻在這其中所受的辛酸滋味。
從前李繡心在的時候，兩個人明里暗里不知較勁成啥樣。
到最后她發現，女人之間再怎么較勁兒都是枉然，男人的心倒向誰，誰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占據優勢，獲得寵愛。
好沒意思！
“奶，那后來呢？你又是咋樣阻止我爺納妾的？”楊若晴接著問。
在心里，已經給老楊頭重新貼上了一個標簽：渣男！
年輕的時候渣，年老了，都窮到三餐無繼了還繼續渣。
譚氏抹了一陣眼淚鼻涕，狠狠發泄了一番后，心情冷靜了一些。
她冷笑著道：“我當時給了你爺兩個選擇，要么他凈身出戶，孩子，宅子，田地，銀錢全歸我，他愛娶誰娶誰，也用不著納妾。”
“哎呀，奶你大氣啊，拿得起放得下，那第二個選擇又是啥？”
譚氏抬手攏了攏那梳得一絲不亂的頭發，淡淡道：“第二就是拿把刀子把我殺了，只要我活著一日，賤、人就休想進門！”
豎大拇指老太太看不見，于是楊若晴用力鼓掌。
“奶，你好霸氣啊，女中豪杰巾幗英雄！”
身后，趙柳兒也是聽得興起，跟著稱贊：“還是奶厲害，有魄力有手段，捍衛住了這個家，不然，那趙嫦娥進了門又得跟當初四房那樣搞得烏煙瘴氣。”
廖梅英雖沒有出聲夸贊，卻也是用佩服的眼神望著譚氏，眼中若有所思。
若是當初自己也能如老太太這般強硬，堅決阻止李繡心進門，是不是結局就不是這樣呢？
只可能，這時光如流水，不會逆流，但接下來的路，她一定會慎重走好。
“奶，那我爺選了哪一個？”趙柳兒迫不及待的問。
楊若晴滿頭黑線，忍不住扭頭看了趙柳兒一眼：“三嫂，這不明擺著嘛，咱奶好端端的活著坐這兒跟咱說話，而咱爺也沒有凈身出戶，顯然咱爺最后選了第三條，送走了趙嫦娥，留在家里跟咱奶接著過日子。”
趙柳兒愣了下，訕訕笑了，“瞧我這腦袋瓜子，真是笨哪。”
“是咱爺奶的故事太精彩，三嫂你聽得太入迷了。”楊若晴調侃道。
趙柳兒不好意思的笑了，還別說，真的很精彩呢，永智八成也是不曉得的吧？等夜里永智回來了她一定要好好跟永智那說說，保準永智嚇一跳。
楊若晴沒有去理睬趙柳兒的心理活動，轉過頭來接著跟譚氏道：“奶，那些都是成年舊事了，如今你們都是六十七歲的人了，而那個趙嫦娥也嫁去了余家村，也是做了祖母的人，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譚氏一臉不屑的哼哼了聲，“放心，我才不屑跟那種人計較呢，以為會哭天抹淚裝可憐就能霸占這家業了？我可是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的正牌娘子，你爺那個混蛋要是敢把我攆了，我就去衙門告他，死也要拉著他們陪葬，讓他凈身出出戶！”
“這男人啊，也是賤、種，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吧他就跟你這犯怪，你真讓他一無所有，他立馬就改邪歸正，所以那些娘子用賢惠和包容來感化浪子回頭的事兒都是戲本子里唱的，真的過起日子來，你就要比他狠他才會把你當回事兒！”
譚氏一番話說完，床前的三人都聽呆了。
這是老太太花了一輩子功夫摸索出來的馭夫之道啊，字字句句可真是比金玉還要珍貴。
譚氏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有些累了，打了個呵欠開始打發楊若晴她們走。
“我得睡一會兒，等這雪停了我要過去會會那個老東西，誰伺候都不滿意，非得留著老相好的兒子在身邊，咋，他還以為是他的種啊？不要臉！”
楊若晴止住笑，幫譚氏把被子蓋好。
“奶你絕對放心，余興奎長得模樣跟我爺一點兒都不像，絕對不是咱老楊家人。”
譚氏哼了聲，“我自然曉得余興奎不是你爺的種，不過那老東西留著老相好的兒子在身邊，保不齊又在打啥別的花花心思呢，別忘了，趙嫦娥那個老賤、人還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