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揉面的麥子粉,還是餃子餡兒,那都是講究再講究的。
且不說這麥子粉是篩了一遍又一遍,取其精華來揉面搟餃子皮。
再說這餃子餡兒,楊若晴可是有獨門秘方。
“奶,味道咋樣啊?餡兒咸不咸?淡不淡?餃子皮還勁道不?”喂完了一只餃子后,楊若晴笑瞇瞇問。
譚氏一臉茫然。
剛才吃太快,她都沒仔細去琢磨。
羞于啟齒的是,吃太快不是因為她餓了,而是這餃子太好吃了。
她僅僅只留下一個‘太好吃’的印象,卻沒法去細細回答楊若晴問的這些細致的問題,于是,老臉略有尷尬。
她咳了一聲,“方才心里在琢磨旁的事兒,沒留心就囫圇吞肚里去了。”
聽弦音知雅意,楊若晴看破不說破,笑瞇瞇又夾了一只送到譚氏嘴邊:“那就再吃一只唄,這回細細的嘗嘗。”
若不是楊若晴有意要給楊華梅留點兒,只怕這整整一大碗要全進譚氏的肚子了。
聽到就剩下半碗,譚氏意猶未盡的抹了抹嘴。
打出一個飽嗝道:“還成吧,馬馬虎虎。”
楊若晴撇撇嘴,死鴨子嘴硬,讓你說句好話能死啊?
“奶,你跟我姑方才是不是吵架了?”
估摸著老太太吃好喝好心情應該也好了一些后,楊若晴開始打聽了。
被問到這個,譚氏剛剛露出的那點好臉色頓時就沒了。
她重重哼了一聲,許是看在半碗餃子的份上,倒沒有抗拒這個問題。
“吵了,我把她從頭到腳狠狠的罵了一回,從小到大,今個罵的最重!”譚氏忿忿道。
譚氏話音剛落,楊華梅也剛好到了東屋門口。
聽到這話,她下意識就站在門口沒進來,但也沒離開。
隔著一段距離,朝屋里的楊若晴和廖梅英這苦笑。
譚氏耳朵動了動,沒好氣的道:“外面下著雨,你那身子骨本就不咋地,回頭淋雨得生病,生病了還咋樣回去給他們老王家當牛做馬?”
“還不快些進來!”
隨著譚氏一聲喝,楊華梅只得尷尬的收了傘進了屋。
床邊,譚氏接著跟楊若晴這忿忿不平的數落楊華梅:“你姑姑是個沒長心眼的,那個王春花到至今都沒露過面,更沒有來給她這個堂堂正正的娘家舅媽賠禮道歉,她被王栓子哄了幾回,心軟了,準備收拾衣物要回老王家去呢!”
聽到這話,楊若晴和廖梅英暗暗對視了眼,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那就是淡定。
一點兒都不大驚小怪。
姑姑早晚是要回老王家的嘛,難道還真在娘家住一輩子啊?
何況姑姑跟老王家的矛盾說白了是跟王春花之間的,夾雜著一些對王洪全的不滿。
姑姑跟姑父之間感情好著呢,楊若晴還自告奮勇幫王栓子送過一回飯菜來東屋。
為啥不回去?氣消了肯定得回去啊,就算廖梅英這種,都沒有在娘家過,而是帶著兒子留在夫家過日子,只不過跟楊永仙劃清了界限罷了。
“娘,我終究是要回去的,我還得跟栓子過日子呢,孩子們也不能沒娘啊!”
楊華梅站在一旁,忍不住為自己分辨了幾句。
“我公爹這段時日的態度也轉變了很多,算是完全站在我這邊了,栓子那就更不用提,”
“前幾日他們分到的賣水猴子的錢也全都交給我保管,我要買啥就買啥,一家子老少爺們都抬舉我一個,我肯定還得回去好好過日子啊,您老就別說氣話了。”
楊若晴也跟著點頭,對楊華梅的話表示贊同。
廖梅英清楚自己的情況,這種話題這種場合還輪不到自己說什么,免得引火燒身。
“當時接你回娘家的時候當著大家伙兒的面不是說好的再也不回去了嘛,我都尋思著過段時日叫媒人過來給你重新找個好人家,還在給你攢嫁妝,你倒好,拍拍屁股就要回去,你不長心,還說話不算數!”
譚氏循著楊華梅那個方位指指戳戳,嚴肅譴責。
楊華梅欲哭無淚。
楊若晴也是哭笑不得。
“奶,雖然咱做人要說話算數,可也得看啥事兒。”
“就好比四叔他們小時候調皮搗蛋,你拿根棍子在后面邊打邊攆,還撂下狠話叫小兔崽子有種別回來。”
“那你當時是真心實意的不準他們回來呢,還是故意說的嚇唬話?”
楊若晴一番話,直接把譚氏給問住了。
“一碼歸一碼。”譚氏把臉扭到一邊去,依舊死鴨子嘴硬。
楊華梅只能苦笑。
廖梅英也是目光在幾個人身上打著轉兒,心里默默的羨慕著楊華梅。
不管咋樣,栓子姑父都是真心待梅兒姑姑的,雖然他身體不好,也沒啥大本事,卻老實本分,能踏踏實實一門心思的過日子。
不像楊永仙……本事上來了,花花心思也一大堆。
雖然在別人眼中她家男人在外面賺大錢,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早就在守活寡了。
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選擇,她寧可自己苦一點累一點冷清一點,也不想跟楊永仙那種人一個屋檐下過。
床邊,楊若晴故作驚訝的出了聲。
“奶,你當真要給我姑找婆家?哈哈,那豈不是我又要有新姑父了?你快跟我說說你心中可有相中的人選啊?”
“晴兒……”
楊華梅漲紅了臉,輕輕跺了跺腳。
楊若晴依舊是笑。
譚氏哼哼著,“……不管咋樣,橫豎比王栓子要好就行了!”
“娘,好女不侍二夫,除非男人短命,要拉扯孩子沒法子!”楊華梅也抬高了嗓子跟譚氏那據理力爭。
“做夫妻,還是原配的好,孩子是兩個人一塊兒生的,心在一處,力氣也能往一塊兒使。”
“要是我當真改嫁了,我想要給大白小黑買點東西,新男人八成得打死我!”
“他敢,我拿把剪子跟他拼命!”譚氏一下子拍在床沿上,差點把床沿給拍斷。
“奶,你都快七十歲了,派你吃了長命草活一百歲,那你撐死了也只能罩我姑三十年。”楊若晴掰著手指頭跟譚氏這算起了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