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扭頭在人群里看了一眼，“是方才姜大媽送過來的茶，專門給奶你喝的呢。”
姜大媽就是姜大的婆娘，姜母的大嫂。
照理說譚氏過來罵姜二婆娘，姜大婆娘理當跟妯娌站一條陣線啊，可是這大嫂不僅沒有半點相幫的意思，反而還給譚氏泡了茶送過來。
看熱鬧的人都不傻，這里面的關系一目了然，而對姜母來說，這也算是落井下石了。
妯娌關系將會進一步惡化，但姜大婆娘不在乎，甚至說，她等的就是這個踩一腳的機會，誰讓姜母平時做人太囂張呢，仗著小叔子對她言聽計從就真以為自己能像螃蟹似的橫著走了，別忘了，能踩死螃蟹的一大把。
眼前這譚氏老太太就是最厲害的那個！
“原來這是姜家的茶碗啊？那好辦！”
譚氏喝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后，抬手就把手里的茶碗扔進了姜二家的院子里。
剛好姜二把姜母勸住，自己走出屋子來準備再來院子外面跟譚氏這賠罪，結果一只茶碗跨越了一人高的土坯院墻飛進來，他抬起頭好奇去看……茶碗穩穩砸在他腦袋上。
“啊呀！”
姜二慘叫一聲，就地倒下。
院子外面的人聽到里面的慘叫，再一次躁動起來。
楊華忠楊華明他們趕緊過來撞院子門，楊若晴直接一個縱身跳進了姜二家院子里。
便看到姜二直挺挺躺在地上，雙手攤開，腦袋歪到一邊，眉眼緊閉，額頭上一個窟窿正汩汩往外流血，血淌了他滿臉，再沿著臉頰和脖子滴落到身下的地面上……
而在他身邊不遠處，那只茶碗倒扣著。
碗沿上除了一個小豁口，再沒其他裂痕。
尼瑪回頭必須跟姜大婆娘那打聽下這碗是哪里買的，質量不是一般的好啊！
不過當務之急是趕緊救人。
楊若晴先是瞟到姜父胸口還在起伏，顯然是砸昏迷了。
楊若晴才不會自己跑過去拉扯姜二那個身形笨重脾氣軟弱還患有妻管嚴晚期的窩囊昏迷男人，她跑過去把被楊華忠他們撞得砰砰作響的院子門拉開放他們進來，然后自己再跑出去守在譚氏身旁。
看熱鬧的人群也都蜂擁進姜二家院子，先前還被眾心捧月的譚氏身邊突然就只剩下楊若晴和孫氏，劉氏她們幾個了。
“奶，你殺人啦，姜父被你一碗砸破了腦袋躺在地上血流成河一動不動呢！”
楊若晴故意湊到譚氏耳邊壓低聲語氣凝重的說。
譚氏的臉色也變了變，有些蒼白，握著拐杖的手指頭緊了緊，下意識吞了口口水。
“我哪曉得他腦袋在那兒呢，隨手一丟的……”譚氏強撐著辯解。
“奶，這見血了你就是有理變無理，還是讓我娘和四嬸先送你回去吧！”
楊若晴邊說邊把譚氏從凳子上拉起來，交到孫氏和劉氏手里。
劉氏還不想走，像一只大白鵝似的伸長了脖子往姜二家院子里張望。
屋里已經傳來姜母呼天搶地的哭聲，亂作一團。
“送回去再過來看也不遲。”楊若晴說，把她們往前推。
孫氏也在催，劉氏沒轍，只得扶住譚氏快步往村口趕。
一路上劉氏都在嚇唬譚氏：“你說你罵人就罵人，至少罵不死人，為啥要扔東西呢？這下好了吧，正主沒砸著，倒把個小鬼給砸中了，要是姜父死啦那娘你可就是殺了人哦，殺人是要坐牢的，還要償命，娘你完蛋啦……”
望著譚氏那副‘束手就擒’放棄抵抗任憑孫氏和劉氏架走的僵硬背影，楊若晴好氣又好笑。
小老太太看來也是真的被嚇到了，畢竟見了血……
楊若晴轉身也進了姜二家院子里，此時，姜二已經被他們掐人中給弄醒了，躺在床上痛得呼天搶地。
姜母更是趴在邊上臉哭帶罵，恨不得把屋頂給掀了，而對姜二的傷，姜母并沒有怎么去打量，反正就是鬧騰，就跟上了電動小馬達似的鬧騰不休。
直到楊華明把村醫旺生請過來給姜二處理了傷口，又抓了藥付了錢，這里的鬧劇才漸漸散去。
楊華忠他們回到家后，發現譚氏就站在堂屋的屋檐下，正翹首張望。
看到他們進門，譚氏下意識的往這邊奔來，一雙小腳穩穩當當繞過院子里的花壇和地上擺放著的大小篩子沖到楊華忠他們的跟前，仰起頭急切問：“咋樣？姜二死了沒？”
楊華忠正要脫口說出真相，結果被楊華明攔住。
“娘，你的眼睛看得見，是不是？”
譚氏愣了下，隨即又抬起雙手準備裝瞎。
沒想到楊華明突然指著譚氏腳下：“老鼠！”
譚氏下意識就低頭去看自己的腳。
看完后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中了楊華明的圈套。
但想要再改口……別說他們不信，就連自己都沒臉沒皮說那種睜眼瞎謊話了。
“咦？我的眼睛咋瞅見了呢？”
譚氏抬起頭來，故意眨著能看見的那只眼四下瞅著，滿臉驚詫。
甚至還抬手揉了幾下，揉了一手的眼屎糊到自己鞋背上，“八成是今個嚇的！”
對于譚氏給出的這個解釋，大家伙兒都沒再辯駁。
前段時日譚氏就能看見了，她自個親口跟楊華梅那承認的，這會子甭管啥理由復明了不重要，重要的是譚氏總算是承認了，往后她自個不用再裝，而其他人也用不著配合她的裝而去演戲了。
大家都累。
“娘，你眼睛能看見就好。”楊華忠由衷高興。
譚氏趕緊糾正：“就一只能瞧見，另一只一團黑。”
楊華忠道：“一只也是天大的喜事啊，往后這行動也方便了許多……”
譚氏滿臉沮喪，“方便個啥呀，我殺了姜二，下半輩子得在牢里過了，看不看見有啥兩樣？”
“娘你別慌……”楊華忠正要解釋，卻被楊華明再次攔住。
“娘你別慌，正因為要坐牢身邊沒人照顧你，這才更需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啊，等到了牢里那里全是罪大惡極的犯人，到時候您老再被狠狠嚇以嚇，指不定另一只眼也能瞧見了呢？”
譚氏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瞪著楊華明恨不得把他眼珠子給摳下來扔去喂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