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面冷風一吹，雪花落在臉上涼颼颼的，楊永青打了個冷顫，但身體里卻好像擁著一團燃燒的火。
他當真進了駱家。
駱家也是燈火通明，駱鐵匠和王翠蓮都在堂屋里陪著大孫氏兩口子說話。
看到楊永青一頭扎了進來，駱鐵匠心下詫了下。
這可是平時不來的人啊，咋今夜過來了？
說是拜年那不可能，當初晴兒嫁過來的時候老楊家那邊就說開了，跟老楊家那邊的叔伯堂兄弟等平時不拜年不走動，除非紅白大事。
若說是過來串門，像大孫氏夫婦那樣純粹趁著今夜過來坐會拉拉家常話，那更不可能。
壓根就不是一輩人，也沒啥共同話題，八成是過來找晴兒的。
電光火石的當口，駱鐵匠心里閃過很多種猜測，但人也起身笑容滿面的迎到了門口。
“永青啊，過年好過年好！”
“駱大伯過年好啊！”
楊永青也抬手朝駱鐵匠這拱了拱，笑得一臉燦爛。
“永青賢侄，你這可是稀客啊快，屋里坐。”
駱鐵匠攬著楊永青的肩膀進了堂屋，楊永青又熱情的跟屋里的大孫氏他們打過了招呼，起身雙手接下王翠蓮泡的茶。
大孫氏一直在打量楊永青，看到他坐在那里捧著茶一雙眼睛到處亂瞄，故意拍了下旁邊的茶幾大聲問他：“青小子你是過來做啥的呀？找晴兒？”
王翠蓮忙地道：“晴兒她們去了五房給老太太拜年去了要不要我去幫你把她喊回來啊？”
楊永青趕緊搖頭，“我也是剛從那邊過來的看到晴兒了，不用去喊。”
我就是過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紅袖你們把她喊回來那我不就完球了嘛！
“哈，那你是過來做啥的呢？”大孫氏又問雖然笑瞇瞇的，可楊永青明顯感覺到大孫氏就像在審問一個犯人。
“我過來找駱大伯坐會不行嘛？問那么多我又不是賊我是晴兒嫡親的堂哥！”
大家都沒想到楊永青竟然會當眾犯渾頂撞大孫氏。
就連大孫氏自己都沒想到，她可不慫楊永青當即就瞪起眼：“你小子這語氣跟誰說話？我還是晴兒的大舅媽呢照理你也得喊我一聲舅媽，有你這樣的嘛？”
楊永青雖然三十有一了，愣頭青的特性一點沒改。
“我好好的過來串門你審問我做啥？有你這樣當舅媽的？”他梗著脖子反問。
“哎喲這小子欠揍！”
大孫氏當即擼著袖子站起身，操刀女屠夫的氣場瞬間全開。
小潔爹趕緊齊身拉住大孫氏，“今個過年，這又是在駱家你做啥呢？”
而駱鐵匠這邊也面色不虞，當然這是對楊永青的。
他也站起身一只手搭在楊永青的肩上，用力將也要起身跟大孫氏比劃比劃的楊永青按坐回去。
“永青賢侄，你多想了，晴兒舅媽沒你想的那樣，今夜過年你給大伯一個面子……”
王翠蓮也在旁邊打圓場，“這小子八成是喝多了說酒話呢，大舅媽你甭跟這喝醉了的人說話，他明個就醒了自己都不曉得自己說了啥做了啥！”
“我沒喝多，誰說我喝多了？瞎扯！”
王翠蓮也是面上無光。
駱鐵匠的臉也黑了幾分若不是看他是老楊家的人這樣跑上門來裝瘋賣傻早就一棍子打出去了。
“那啥，駱大哥，我們家里還有事兒就先回去了你和嫂子得空了過去坐坐。”
小潔爹看到這勢頭趕緊拉著大孫氏齊身跟駱鐵匠這告辭。
“我送送你們。”
這種情況下駱鐵匠也不好再挽留，跟著送到了院子里，大孫氏賭氣頭也不回的走了駱鐵匠跟小潔爹這壓低聲說：“真是對不住了，沒想到會這樣那小子平時都不來我家今夜也不曉得是抽了啥瘋……”
來就來吧，也不心疼一碗茶，問題是你來了還跟人吵架，這就不能怪人不待見你了。
小潔爹也同樣拉住駱鐵匠的手小聲說：“我家這個也有問題，明明曉得人家是個愣頭青還去招惹……哎，我們倒沒啥，就是給你家添堵了，怪不好意思的……”
駱鐵匠連忙搖頭：“沒啥沒啥，那我今夜就不留你們了，改天咱再聚聚。”
目送大孫氏和小潔爹離開駱鐵匠方才轉身回了堂屋。
堂屋里王翠蓮正在收拾茶幾上的茶碗，環視一圈卻沒看到楊永青的影子。
“那小子呢？”
王翠蓮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說是鬧肚子借咱家茅廁用下。”
“啊？噢！”
駱鐵匠坐了下來皺著眉頭跟王翠蓮這說：“這小子真不招人待見，怪不得咱晴兒都不想提攜他，那腦子，咋就跟正常人不一樣呢？”
王翠蓮報以苦笑。
確實不像正常人，正常人也不能在別人家里跟別人家的客人吵架啊，誰的面子都不給，說話那么沖，沒大沒小的，打圓場他都聽不懂，讓所有人都下不來臺……
“先別說了，人還沒走呢。”
王翠蓮小聲提醒，人還在后院蹲茅廁呢待會蹲完回來聽到又得起爭執。
大過年的，多不吉利？
駱鐵匠聽到王翠蓮的話，也把滿肚子的火暫時憋了回去。
兩口子坐在堂屋里耐著性子等。
等啊等，
等啊等……
駱鐵匠抽了一陣煙又喝了一碗茶，還不見楊永青回來。
而對面五房的院子上空不時升起炫目的煙花，還有孩子們的歡笑。
王翠蓮倚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又轉過身，卻見駱鐵匠起身往后院走。
“你干啥去啊？”
“我得去茅廁看看，這都多久了還沒出來，該不會是喝多了掉下去了吧！”
“照理不會吧？他都那么大個人了……”
“咋不會？進門就跟人大孫氏懟，說話跟吃了槍藥似的，肯定是喝多了，我得去瞅瞅。”
別到時候淹死在駱家的茅廁里就說不清了。
就這樣，駱鐵匠嘟嘟囔囔著拿起防風的燈也去了后院。
王翠蓮也想去，但卻不能去。
因為堂屋里得留人，于是，她只能在堂屋里等消息，心里期盼著楊永青最好不要掉茅坑里去，也千萬不要出啥幺蛾子。
今個可是除夕夜啊，一切都要順順利利的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