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明歪著腦袋朝劉氏翻白眼:“瞎幾把扯淡,我是那種不靠譜的人嘛?又不是幾輩子沒沾過酒,倒是你,就是管不住那張饞嘴,你別到時候菜沒上桌就進了你那張三寸的洞!”
兩口子就這樣旁若無人的斗起嘴來,你拆我的臺,我抖你的料,不相上下。
其他人對他們倆的這種相處模式都見怪不怪了,喝茶的喝茶,抿著嘴看熱鬧的看熱鬧,還有的索性湊到一塊兒聊自己的事情去了。
夜里,三丫頭和繡繡相約著一起過來陪綿綿聊天,并在綿綿屋里睡下了。
鮑素云很感激她們兩個過來陪綿綿談心,有時候長輩說太多不頂用不如讓同齡人過來開導開導更好。
于是鮑素云往她們屋里送了一堆的點心和瓜果茶水。
三丫頭打趣道:“五嬸這是存心讓咱今夜不要睡覺,說一宿的話呀!”
繡繡剝了一瓣兒橘子塞到嘴里,甘甜清冽,“五奶奶送的瓜果好吃,兩位姑姑,那咱就當是開茶話會了唄,大不了明日白天再補覺。”
鮑素云慈愛的望著她們仨,“你們想啥時候睡都成,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們說你們的。”
鮑素云出來后輕輕把門帶上,躡手躡腳回了自己屋子。
楊華洲坐在床邊抽悶煙,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她們睡下了嗎?”他頭也不抬的問。
“沒呢,幾個人正說說笑笑。”鮑素云脫下外衣走向墻角開始往盆里倒熱水。
“咱綿綿也笑了嗎?”楊華洲又問。
鮑素云抬起頭認真回想了下:“笑是沒笑,不過看樣子還行吧,不像要哭和想不開的樣子。”
楊華洲點點頭:“那就好,讓三丫頭和繡繡陪她待著說會話,把心里的苦悶說出來了就舒服多了。”
鮑素云輕“嗯”了聲,端著調好溫度的水盆轉身來到楊華洲跟前蹲下身,雙手握起楊華洲的腳,熟稔的為他脫去鞋襪:“孩他爹,你趕了一天的路累壞了,洗個熱水腳上床歇息吧!”
楊華洲放下旱煙桿子盯著面前女人溫順的眉眼,又想到今夜姜母那披頭散發歇斯底里的鬼模樣,忍不住感嘆:“娶妻娶賢,素云,你是個好女人,我楊華洲娶你為妻是我這生做的最正確的事!”
鮑素云正埋頭認真的為他揉捏腳底板,好讓他舒筋活血。
突然聽到他這番夸贊,微微錯愕。
她抬起頭看著他,歲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痕跡,淡淡的細紋清晰可見。
可是,她眼睛里的溫柔善良亦如當初,她的羞澀靦腆也未曾褪去。
“我啥都沒做呀,你別這么夸。”她紅著臉小聲說,心里卻跟喝了蜂蜜似的一路甜到底。
“不是夸,是真心話。”
楊華洲又說,“今夜去退婚,看到姜二那婆娘撒潑打滾的樣子,說實話我真是為姜二捏了一把冷汗,這么多年,他到底是咋樣熬出來的!”
想當年自己跟姜二是發小,一起上山放牛下河捉鱉,夏夜看守西瓜地睡同一張茅草席子,徹夜聊天好像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題。
十幾歲的時候有一天姜二被李家村幾個小子打了,楊華洲他們幾個經常一起玩的好哥們那是操了家伙直接去李家村路口堵人,雙方打得頭破血流。
用句話來說,也曾年少輕狂,也曾為了兄弟兩肋插刀肝腦涂地過。
“這一切都是緣分,老天爺安排的,你覺著不好,指不定人姜二滿意啊,不然也不會一塊兒過那么多年,還生了兒子。”
鮑素云輕聲說,一床被子不蓋兩樣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熱水泡腳太舒服,面前的妻子眉眼太溫柔,楊華洲記憶的匣子被打開,跟鮑素云這說起了很多他和姜二小時候的事情。
“……實不相瞞,姜二十八歲的時候第一回去相親,我還笑他,我說你那么早成親做啥?被個女人管著多不自在啊。”
“姜二當時說他就算有了婆娘也不會丟了這幫為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
“后來他成了親,婆娘長得還蠻標致,天天圍著婆娘腚兒后面轉悠,漸漸地就跟我們來往少了,大家伙兒也能理解,新婚燕爾嘛,惦記著那些男女之間的事兒也正常,等新鮮感過去了就好了……”
鮑素云輕輕拍了下他的腳,紅著臉小聲道:“說就好好說,正經點兒。”
楊華洲咧嘴一笑,他就喜歡看鮑素云害羞的樣子,但他還是正經了下來。
“直到有一天我們其中一個人請客喝酒,姜二來了,喝了沒兩盅就走了,當天夜里就聽到他們家吵嘴打架砸東西,隔天那婆娘就跑回娘家去了。”
“姜二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臉上被那婆娘撓的一團糟,哥幾個勸了他一陣,湊錢給他買禮品,陪著他去丈人家好求歹求總算把那婆娘接回來了。”
“隔天,姜二找到我們哥幾個,把我們湊的錢還了回來,跟我們哥幾個說她婆娘有了身孕,往后他要一門心思賺錢養家就不跟我們一塊兒折騰了……”
楊華洲以茶代酒喝了好兩碗方才放下,坐在那里走神,仿佛還沒從往事中回神。
而在這過程中,鮑素云已經給他擦干了腳,換上干凈松軟的暖鞋,撥了炭盆里的炭火,又坐到他的身旁接著做他的傾聽者。
“那時候先俊娘就懷孕了?可是先俊的年紀對不上啊!”
她微微歪著腦袋,捕捉到這個漏洞。
楊華洲道:“姜二成親比我早六七年,那是他第一個娃,生下來是個閨女,養到半歲的時候得了痢疾夭折了。”
“啊?好可憐的娃。”鮑素云滿臉都是心疼。
“后來過了幾年才有了姜先俊,姜二把他們母子放在心尖上疼,先俊比我們家綿綿大兩歲,比咱大寶又要小一點。”
鮑素云輕輕點頭,“先俊的眉眼五官都隨了他娘,可見他娘年輕時候確實標致,不然也不可能讓姜二那么稀罕。”
“哼,”楊華洲冷笑了聲,“標致的女人多了去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最要緊的是品性,她沒有品性,所以注定把姜家搞得一團糟,你看吧,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