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駱大伯，你們咋過來了？是不是我娘她們出啥事兒了？”
大白從柜臺后面迎了出來，下意識就問。
楊華忠愣了下，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架勢嚇到大白了，并讓大白產生了不好的猜測。
聽到大白的猜測，楊華忠心里還是暗暗滿意的。
因為這小子第一反應是記掛著梅兒，不錯不錯，算他有點良心。
“大白你莫慌，你娘和你爺他們好好的呢，沒啥事兒啊，莫怕莫怕！”
楊華忠趕緊澄清誤會，省得大白繼續擔憂。
那種擔憂的感覺他這段時日一直在經歷，太折騰人了，不想再讓大白也經歷。
大白的心跳這才回到胸腔里。
他一邊朝伙計那打了個眼色，讓他們收拾一張桌子出來泡茶，拿點心小食，邊詢問楊華忠和駱鐵匠連夜來鎮上的目的。
楊華忠便把事情的經過言簡意賅告訴了大白。
說實話，他是真不想說這些啊，說一遍就要回頭去重新回憶一遍，經歷一遍，都說出陰影來了。
可偏偏不說又不行，你想要對方提供幫助，就得跟對方托出實情才好。
說完，楊華忠自己都麻木了。
大白也是聽得臉色凝重，連連搖頭。
“三舅，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紅梅這幾日有點小風寒，睡的有點早，我去喊她下來。”
此時，伙計已經泡了茶擺上了瓜子等小點心，楊華忠和駱鐵匠是沒有心思坐下來的，但大白去了樓上喊紅梅。
算上紅梅穿衣裳洗漱，以及大白跟她那再說一遍事情的原委，怎么也得一碗茶的功夫。
兩人就這么站著也不是個法子，反倒還會給對方帶來強大的壓迫感和催促感，沒轍，楊華忠和駱鐵匠只能坐下來。
嗑瓜子吃點心就不必了，兩人端起茶喝了幾口，這一路的趕車，夜風倒是喝了不少，嗓子眼火辣辣的。
不知道大白在樓上跟紅梅是怎么說的，反正楊華忠和駱鐵匠在樓下大廳連喝了兩碗茶，他們兩口子都沒有下樓。
楊華忠坐不住了，放下茶碗站起身，來到樓梯口朝二樓張望。
駱鐵匠也是眉頭緊皺，坐在那里心不在焉。
好幾次朝楊華忠那使眼色，壓低聲說：“要不咱喊一嗓子？”
楊華忠咬咬牙，“我來喊。”
“大白”
他朝二樓剛出了個聲兒，大白就出現在樓梯口。
“三舅，稍微等一等，紅梅剛在哄娃，一會兒就下來。”
楊華忠忙地說：“那我們先去馬車上等她？”
大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異樣的神色，說：“三舅，你們還是在大廳等吧，事情有點不一樣，這樣吧，我也說不清楚，待會讓紅梅下來叫她自己跟你們說。”
撂下這話，大白又返身回了屋。
留下楊華忠和駱鐵匠在下面的樓梯口面面相覷。
“這是啥意思？我咋聽不明白呢？老三，你聽明白了嗎？”駱鐵匠問楊華忠。
楊華忠同樣滿頭霧水。
“那就再等等吧！”他說。
轉身往桌子這邊來的時候，楊華忠忍不住又扭頭往二樓那個屋子的方向望了一眼。
先前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隱約聽到屋里小兩口在爭吵。
難道，紅梅不樂意？
楊華忠心事重重的坐了回去。
又等了一陣，等到楊華忠忍不住再次起身準備親自上二樓去看個究竟的時候，大白和紅梅終于一前一后的下了樓。
紅梅頭發披散著，身上穿的衣裳和腳上穿的鞋子，咋看都不像是準備出門的裝扮。
楊華忠和駱鐵匠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心都不約而同的往下沉了沉。
看來，事情恐怕沒有想象的那般順利。
楊華忠和駱鐵匠都皺著眉，抿著嘴不吭聲，只靜靜看著大白，等待他們先開口。
大白干巴巴的笑了笑，說：“三舅，駱大伯，讓你們就等了。那啥，紅梅有話想跟你們說。”
楊華忠點點頭，目光這才重新落回紅梅身上：“外甥媳婦有啥就照直了說吧！”
紅梅攏了攏身上的外衣，說話前先輕咳了兩聲。
“三舅，駱大伯，聽到大白說起晴兒表姐家的事兒，我心里很難過，想到兩個孩子餓著肚子，我也是做娘的，心里更不是滋味，恨不得這就插上翅膀飛回村去……”
楊華忠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打斷了紅梅前面那些漂亮的場面話。
“外甥媳婦，你就直說吧，是不是有啥困難？我這家里倆娃還餓著等著呢，耗不起！”
楊華忠的話讓大白和紅梅都有點尷尬。
大白忙地說：“不困難不困難，三舅你別急，這事兒咱一定幫！”
楊華忠沒看外甥，只看外甥媳婦。
外甥說幫有個卵用？
‘糧食’只有外甥媳婦身上才有。
紅梅接著又說：“三舅，其實這事兒說困難也談不上困難，只是，因為這兩日我身上有些不舒服，就找大夫開了些藥喝了。”
“大夫說喝藥的時候最好不要給孩子喂食，所以這幾日我自家的娃都是喝的米湯肉湯啥的墊吧著。”
“啊？還有這樣的事兒？”楊華忠這回真是錯愕了。
他扭頭去看駱鐵匠，眼神里都是問詢，好像在求證紅梅話里的真偽。
駱鐵匠兩手一攤，你楊老三是三個孩子的爹你都不清楚這一塊，我早些年是打光棍的，就更不懂這一塊了！
“行吧，那你好生歇著，我們就先回去了！”
楊華忠嘆口氣，轉身就走。
“三舅，等等！”
“三舅留步啊！”
身后，大白和紅梅兩口子同時喚出了聲。
楊華忠頓在原地，卻沒轉身。
這一宿他經歷了大起大落，這心臟現在都承受不住別人的一驚一乍和峰回路轉了。
紅梅繞到楊華忠身前，對他說：“三舅，今夜我吃了藥，是沒法喂孩子們的，請給我一宿的時間，我把藥斷了，明日一早我就讓大白送我回村去，明日孩子們就能吃上了，你看可行？”
楊華忠打量著紅梅。
紅梅仰起頭，笑得一臉真誠。
楊華忠又去看駱鐵匠，駱鐵匠咬咬牙，也問紅梅：“那你確定隔了一宿不喝藥，就能喂孩子？”
紅梅非常篤定的說：“可以的，大夫是這么說的，三舅和駱大伯要是不信，到時候回了村可以請福伯過來再問問，畢竟是喝到孩子們嘴里的東西，多問問更放心嘛。”
駱鐵匠朝楊華忠點點頭。
楊華忠嘆出一口氣，“好吧，那就明日吧，我們先回去了！”
大白追了上來：“我送送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