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這副架勢，讓楊華梅夾在中間更是左右為難，大冷的天急得都捏了把冷汗。
老娘是強勢了一輩子的，誰見了她都得繞道走，最是難纏。
而晴兒，剛好也是不服軟的那種，這兩人要是掐起來，自己抱個孩子還真是難以調停。
“奶，我尊重你，既然你吃不下那我就不強求啦！”
就在楊華梅以為楊若晴要跟譚氏爭吵，甚至強行將譚氏架去三房吃早飯的時候，楊若晴丟下這句輕飄飄的話，竟轉身出了灶房門。
灶膛口的譚氏傻了眼，楊華梅也沒反應過來。
晴兒……真就這么走了？
譚氏冷笑，“梅兒你看到了吧？死胖丫最假了，壓根就不是真心想接我去吃早飯的！”
楊華梅只能苦笑，不能怪人家不夠真心，只能怪老娘你拿喬拿的太過頭了。
今個這事兒要是換做三哥三嫂他們，少不得跟在你身旁好言好語哄著勸著讓你過去吃飯。
可這是晴兒啊，晴兒的性格您老還不曉得么？這是石頭碰到了鐵榔頭啊！
眼下顧不上琢磨那么多了，楊華梅抱著孩子就沖出了灶房，來在院子門口追上了楊若晴。
“晴兒，你別急著走啊，聽姑說兩句……”
“姑，你想說啥我都曉得，我且問你，你看我奶這副狀態，就算真去了我爹娘那兒，待會吃飯的時候能老實不？”
楊華梅一下子就被問住了。
她扭頭瞅了眼身后的灶房，憑著對老太太的了解，這憋了一肚子火氣去三房吃飯，待會飯桌上肯定要雞蛋里挑骨頭，這不是那不是，惹得一大家子人都甭想安生吃頓飯。
楊若晴輕輕捏了捏小娃娃肉肉的臉蛋，逗弄了幾下，接著又跟楊華梅那放緩了語氣說：“姑，沒多大個事兒啊，你別擔心了，早飯就讓我奶在你這吃吧，不過去也沒關系。”
“可是晴兒，老規矩今早你奶還是得過去的。”
“姑，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家辰兒和志兒好多年過除夕都沒回來團聚，咱不都好好的么？咱做人不能被規矩束縛。”
論起辯駁，楊華梅永遠不是楊若晴的對手。
“行吧，那就讓你奶在我這吃，我順便再勸勸她。”
“姑，你別勸，我奶的性格我清楚，人來瘋，你越勸她越要上天，就讓她自個晾著，晾著晾著那火氣頭自然就給晾沒了。”
楊華梅哭笑不得，這說話的語氣，不像是晚輩說長輩，倒像是長輩在說不懂事的晚輩……
“姑姑，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好好照看孩子。”楊若晴又說。
楊華梅點點頭，抱著小孩跟在楊若晴后面送，楊若晴走了兩步，突然停下，扭頭打量著楊華梅懷里的娃，又說：“姑姑，小娃這手是咋啦？咋脫這么多皮啊？”
“不曉得咋回事，都三五天啦，你說是不是烤火烤干燥的？”楊華梅翻開大孫子的一只小手，露出的手板心里起了大片的死皮，死皮底下是紅色的皮膚。
從手背上，白白胖胖的小手真喜人，可這手板心就像撕掉了一層皮，看著就駭人，也讓人心疼。
“烤火是會干燥上火的，姑姑你平時要多給孩子喝水，吃蔬菜和水果。”楊若晴說。
楊華梅道：“前陣子吃，這不是天冷了么，不敢給孩子吃水果，怕吃壞了肚子呀。”
“有些果子可以放在鍋里蒸煮下，這樣就不會吃壞肚子了。”
“好主意，我咋想不到呢？待會晌午就烤個橘子給娃吃。”
兩人交流了幾句育兒方面的經驗心得，楊若晴許諾待會送一瓶牡蠣油給楊華梅，這才真正離去。
駱風棠就站在老王家前面那棵樹底下等楊若晴，看到她一個人出來，他瞇了瞇眼，眸底掠過一絲訝異。
“怎么？沒接過來？”走在她身旁的時候，他沉聲問。
他可以確定老太太就在老王家，因為他先前聽到了灶房里傳來老太太夸張的叫聲。
“若是我放低姿態，好求歹求，應該能接過來。”楊若晴說。
隨即又笑著看他一眼：“可惜我這人很懶，懶得去做舔狗哄屁。”
駱風棠也笑了笑，“一頓飯而已，無所謂，”
兩人在半路遇到了楊華忠和孫氏，楊若晴如實說了譚氏此時此刻的狀態。
孫氏一聽，頓時就慌了神，“我去老王家跟娘賠個不是……”
楊華忠直接拽住了孫氏，“賠啥賠？你又沒錯，攬啥錯？”
有些事情楊華忠一直壓在心里，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只言片語。
其實婆婆對媳婦立規矩這種事，是他最煩，最頭痛，最討厭的一件事！
今天老娘在旁邊對孫氏咳嗽，要她在蓮兒面前立規矩的時候，楊華忠就想到了當初孫氏嫁進老楊家門的第二天，也是在敬媳婦茶的時候，孫氏估摸著足足舉茶碗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老娘才終于不情不愿的接了茶碗。
接了茶碗到手里依舊不急著喝，還在絮絮叨叨的叮囑這叮囑那，等到敬完了媳婦茶，也沒見著紅包。
讓孫氏站起來，孫氏自己都站不起來，因為腿已經跪得失去了知覺，雙手也酸到麻木了。
接下來又要打發孫氏去燒一家人的早飯，燒完了又打發去洗一家人的衣裳……
楊華忠當時年輕氣盛，有些看不過去，就跑去東屋想跟爹娘那商量下，能不能先讓孫氏緩一天。
爹全程都是黑著臉不吭聲，而娘則是戳著他的腦門子罵，說他娶了媳婦忘了娘，幾輩子沒見過女人還是咋地，這就心疼上了稀罕上了，早晚被女人牽著鼻子走等等那些刻薄難聽的話……
人窮志短，當年他想護，卻護不住妻子，讓她受了不少委屈。
時至今日，他們自己都做了爺奶，咋能還讓老妻在老娘那里低聲下氣？
欺負老娘那種事，他楊華忠也是萬萬做不出來的，他不是那種不孝子。
但確保孫氏不被老娘欺負，是他一個男人該做的事。
“這會子要是不去，我擔心事情會越積壓越大。”盡管被楊華忠拽住，但孫氏還是憂心忡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