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聽到這話,楊若晴臉上還閃過一絲訝色,但隨后她的臉色就恢復了平靜。
“早晚都得曉得,早曉得也好,也能讓她心里有個準備。”她淡淡道,端起面前的茶慢條斯理的抿著。
“這事兒咱都沒跟她說,大志那邊應該也沒來得及,說這話的人,八成是姚家姐妹了。”楊若晴接著又說。
紅袖擰眉,猜猜也是。
“那姚月之前跟黃桂兒一直不對付,見面就掐,這兩天突然一反常態,每天往黃桂兒屋里跑,肯定是她說出去的沒錯了。”紅袖也說。
楊若晴搖頭冷笑:“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的戲碼,我都懶得看。”
“此外,咱這是長坪村駱家,是莊戶人家,咱不是那些深宅大院,想要宅斗,她們進錯片場了!”
雖然‘片場’兩個字兒紅袖聽不懂,但隨便猜猜也知道大概就是那么個意思。
紅袖忍不住又有點想笑,“姐,那接下來咋整?黃桂兒那邊還在鬧著呢!”
楊若晴說:“讓她鬧著去唄,甭搭理,等船到了一船全給送走。”
“那黃桂兒鬧到這里來,咋整?大正月的,不好看。”紅袖又說。
楊若晴樂了,“傻呀你?再給她加點料,就沒力氣鬧了。”
“別說出屋門,就連下地都沒力氣,得抬著上馬車上船。”
紅袖嘴角輕輕抽了抽。
黃桂兒姑娘,但愿你能聰明一點,不然就是自討苦吃。
晴兒姐身上各種稀奇古怪的藥多著呢!
黃桂兒的屋子里,黃桂兒晌午吃了半碗飯,力氣恢復了一些,于是端了吧凳子坐在門口朝小喬屋子的方向指桑罵槐。
姚英和姚月的屋子都在黃桂兒對面的屋子里,姚英不出屋子,坐在屋里做針線活,姚月則雙手捧著一只小銅爐斜靠著廊下的柱子,笑瞇瞇望著這邊。
黃桂兒閉著眼睛在那罵:“不要臉,裝病,裝可憐,別人鋪好的路你一腳就給踩上去了,就你那破身板兒,嫁人了又能咋樣?一副短命鬼樣子,你生的了娃嘛?你風光得了幾天?”
黃桂兒罵幾句就往地上啐幾口。
姚月看得津津有味,不時還高聲附和幾句:“桂兒姐姐你就別惱了,這都是命,你得認命!”
黃桂兒重重哼了聲,“我認命,我一眼就瞅準了她是一條短命,她風光不了幾天的!”
姚月高興極了,于是揚起嗓子附和著黃桂兒的話:“桂兒姐姐你可千萬小點兒聲啊,人家現在可風光啦,郎情妾意,又被長輩看中了,今個這里拜年明個那里請安的,哪哪都少不了她。”
黃桂兒扶著凳子站起身,尖著嗓子說:“那又咋樣?一個病秧子,到處把晦氣傳給別人,沒點自知之明,真不曉得大志表哥被她灌了啥迷魂湯!”
姚月嘖嘖著連聲附和:“就是,我大志表哥真是的,放著桂兒姐姐你這么好的不要,非得撿那些破爛玩意兒,哎,眼光可真差呀!”
‘吱嘎’一聲門響,姚英陰沉著臉從屋里出來。
“月兒,給我進來!”
她低喝了一聲,上來拽住姚月的手臂將她拽回了屋里,并再次關緊了屋門。
“姐,你拽我回來做啥呀?我在外面聽黃桂兒罵街聽得正過癮呢!”姚月被拽了回來,猶不甘心,跟姚英這埋怨。
姚英黑著臉數落姚月:“你是傻了么?這里是駱家,咱是客人,你咋能隨著黃桂兒那種人一塊兒罵街呢?”
姚月笑著說:“又不是我在罵,主要都是黃桂兒在那罵呀,我不過是從旁煽風點火了幾句唄!”
姚英皺眉,“你以為你只是煽風點火,可在駱家人看來卻不是那樣,你會一并被惱怒上的!”
姚月扯了扯嘴角,一臉的不信,“怎么可能,冤有頭在有主,從一開始就是黃桂兒在跟小喬爭大志表哥,關我啥事兒?”
“再說了,就算他們惱我,又能拿我咋樣呢?我跟大志哥哥可是真正的表兄妹!”
姚英對此只能搖頭,“月兒妹妹,你可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姚月依舊不以為然,“我才沒呢,是姐姐你太膽小,一直夾著尾巴做人,討好這個家里的長輩,可最后又咋樣了呢?還不照樣被小喬搶到了?你幫翠蓮大奶奶燒了好幾天的飯菜,像個老媽子一樣忙里忙外,可忙到最后也沒有半個長輩出來幫你說句話呀,一大家子簇擁著小喬。”
姚英蹙眉,“我那套是沒戲了,原本我還指望了一下你,以為你會有很了不得的手段,沒想到也就是給黃桂兒那煽動煽動,煽動了她,對我們也沒什么明顯好處啊?”
“相反,你還附和著黃桂兒一塊兒罵街,這更是把我們自己給拉下水了,你聽姐姐一句勸,不要再跟黃桂兒膩歪在一塊兒了。”
“我就要,我想跟誰膩歪在一塊兒就膩歪在一塊兒。”姚月說。
“我誰都不怕,我爹和你爹都是大志表哥的親舅舅,駱家人不敢對咱咋樣,姐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撂下這話,姚月賭氣拉開屋門出去了。
到了門口,還不忘扭頭朝里面丟下一句:“膽小鬼!”
姚英怔了下,氣得臉龐都紅了,嘴兒一張恨不得把姚月拽回來再狠狠說她幾句,結果姚月已經摔門出去了。
“罷了罷了,你要作死我不攔著,別以為駱家人不吱聲就真的是怕了你們,回頭自有你們的苦頭吃!”
姚英無奈的坐了回去,抽出帕子來抹淚,遠處村子里,傳來了炮仗的聲響。
突然,就很想家很想家了,想回去,回去吃娘做的飯菜,趴在娘的膝蓋頭上跟娘說著這段時日的事兒,想回去堂堂正正做人,不想再跟這里低聲下氣,還惹人嫌惡了……
屋外,姚月依舊跟黃桂兒在那一唱一和,兩個人過癮得很。
小喬當初因為要養病,所以屋子安排的離這邊稍微有點距離。
可即使那樣,這邊兩人的聲音還是能源源不斷傳入小喬的耳中。
駱寶寶剛好就在小喬屋里,將那邊的罵話源源不斷聽進耳中,氣得駱寶寶的臉都紅了。
“這簡直就是潑婦罵街,就這樣的素養,還想嫁給我哥?簡直是做夢!”
就算我哥答應了,我這個做妹妹的也不可能點頭!
比起駱寶寶的憤怒,小喬倒顯得沒那么氣惱。
不僅如此,她還能坐在書桌邊專心致志的作畫,畫的是一副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