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進屋后看到眼前這一幕,心下也是往下猛地一沉。
朵兒的生命力,好像在一點點流失……
“娘,我來喂,你把這顆參拿去燉水。”
楊若晴來到床邊,掏出一個匣子,匣子打開,里面是一根長成了人形的人參,類似于腳踝的地方還綁著一根紅絲線。
這棵參的年紀,比這屋里所有人的年紀加起來估計還要大。
是上回楊若晴過生日,駱風棠捎回來的那一批禮物里的壓軸。
據他哎信中說,是花高價錢從北邊長白山那邊的皮貨商人手里買來的。
之所以將紅線綁在參的類似于腳踝的地方,據說是行內的講究。
說是不綁起來,可能會化作個胖娃娃給溜了。
“這么大一棵,全都一鍋燉嗎?”孫氏問。
楊若晴想了下,“先切三成燉,我怕朵兒虛不受補,紅線不要解開。”
孫氏點頭,趕緊去了灶房。
鮑素云說:“我去幫忙。”
說罷,牽著兩個嬌嬌靈靈也趕緊去了灶房。
床邊,楊若晴暫將紅糖水碗放到劉氏手里,自己則擼起小朵的衣袖給她把脈。
小黑的手冰冰涼涼,脈細非常的微弱。
她努力睜開眼,看到面前的楊若晴,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
“姐,幫、幫我勸勸娘,叫她……莫慌……我,我沒事的……歇會,就好了。”
聽到小朵微弱的聲音,一句話要分好幾段來說,楊若晴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就別擔心娘了,先閉上眼休息。我叫了旺生哥過來給你瞧瞧,待會哪里不舒服,跟他說。”
是的,她先前繞道,就是去了村醫旺生家。
像女人生孩子這種情況,通常是不方便請男大夫的,通常都是請穩婆。
但穩婆只是在生的過程中起個輔助作用,穩婆并不是大夫。
小朵生娃的時候,估計也沒去請穩婆,所以這會子楊若晴把旺生帶過來補救,是必須的,不妨一萬,就妨萬一。
“待會旺生哥來了你不要慌,也不要放不開。”
雖然小朵的身體已經虛弱得不行,但當聽到來了男大夫,她的臉頰上還是有點不自在。
但她沒有力氣說太多話。
于是楊若晴再次說:“他是大夫,你現在身體虛弱,不要顧忌旁的東西。”
“讓他給你看診,開點藥啥的,你恢復起來更快。”
“想當初我生團團圓圓的時候,也是請了旺生哥在門口候著的,這沒啥不好意思的,啊?”
經過楊若晴一番開導,小朵輕輕點頭,有些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劉氏見小朵閉上了眼,有些擔心,壓低了聲叫楊若晴。
“晴兒?”
楊若晴朝劉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這會子沒事,就是太累了,讓她養會神。”楊若晴輕聲說。
劉氏點點頭,腳下小心翼翼挪到楊若晴身旁,跟著一塊兒盯著小朵的臉,密切關注著。
很快,外面便傳來了腳步聲還有說話的聲響。
劉氏提醒楊若晴:“像是旺生來了。”
楊若晴點點頭,起身走出了屋子。
屋外,旺生挎著一只藥箱跑得氣喘吁吁。
楊華忠看到旺生過來,趕緊迎了上去,旺生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
當楊華忠得知是楊若晴把人喊過來的,連連點頭,“我家小閨女在屋里,勞煩你快些進來看看。”
旺生點點頭,跟著楊華忠往屋門口走。
牛販子看到旺生要進產房,怔了下,隨即喊住楊華忠:“老三,這會不會不太妥當啊?朵兒可不是生病,她是生孩子,男女有別,不太方便吧?”
楊華忠沉下臉說:“我家閨女都那副樣子了,還去琢磨方不方便?”
牛販子苦笑,“老三你別惱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哎,行吧行吧,趕緊的帶人進去吧,咱也落個心安!”
楊華忠點點頭,再次招呼旺生往屋里去,這時,不遠處牛棚門口,一直在那探頭探腦的勝男爹突然沖了出來,朝這邊大呼小叫。
“你們老楊家這是咋回事啊?往產房里帶男大夫,這要是傳出去,小朵的名聲都不好聽,咱勝男,咱老項家人都跟著丟人啊!媳婦兒的身子都被別的男人給看光了,這話傳出去太難聽啦!”
勝男爹這番話一經說出口,不僅楊華忠的臉色變了,牛販子的臉色也都跟著往下一沉。
“老二,你瞎說個啥呢?跟朵兒的生命安全比起來,啥都得往后靠!”
“大哥,我沒瞎說,你看莊戶人家生娃,誰還把大夫往屋里領?這傳出去讓人笑話!”
“你放屁!”
一個人影直接從屋里過來,冷冷喝斷了勝男爹的話。
所有人都看向那個出來就直接爆粗口的人,沒錯,正是楊若晴。
楊若晴上前幾步,直接指著勝男爹的方向破口大罵:“你個冷血冷腸的死老漢,就會站在門口扯比蛋子!你給我進去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妹子,她都快要死了,你還跟這扯淡!”
目光一轉,她渾身煞氣,視線掃過牛販子和項勝男:“現在,我就要請大夫進去給我妹子診治,誰敢多說半個字,別怪姑奶奶不給他臉子!”
牛販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很難看,因為跟老楊家三房做親戚這么多年,大家表面上都是客客氣氣的。
楊若晴雖然位高權重,在外面人家都說她是個厲害的女人,但在對牛販子,對老項家這塊,她把自己的輩分放到了朵兒相同的位置,對牛販子和勝男爹他們都很尊重,反正就是一個晚輩就對了。
這會子直接被指著鼻子一頓罵,牛販子的臉也有些掛不住。
于是,他垮著臉對楊華忠說:“老三,你家這晴丫頭是不是太潑辣了點兒?一桿子打翻一船的人?”
楊華忠正欲開口,楊若晴卻已冷笑著說:“雪崩的時候每一片雪花都不是無辜的!”
“同理,我妹子變成現在這樣,你們老項家每一個人都難辭其咎!”
牛販子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目光沉沉的望著楊若晴。
他販了一輩子的牛,也殺牛,渾身也充斥著一股子彪悍也煞氣。
換做別的人,都不敢跟牛販子這樣指著鼻子說話。
但楊若晴可不是別的人。
牛販子充其量只是殺過牛。
而她,手染同類的血,還不是一次兩次了。
比威懾?
比煞氣?
那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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