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紅一看楊華忠不在這兒,就猜到了楊華忠肯定是不太想跟他們這些晚輩說太多。
于是,徐巧紅也不拐彎抹角,從身上拿出一個紅封放到桌上,并對孫氏說:
“三舅媽,是娘打發我和小黑過來的,娘讓我們把這個紅封送過來。”
“啥?這是啥意思啊?”孫氏愕然。
徐巧紅嫣然一笑,接著說:“娘說,先前三舅和三舅媽在跟前的時候,她光顧著說別的事情去了,倒把小安表哥快要當爹這大喜事給忘了。”
“這紅封是我娘給小安表哥家的小侄孫的,娘讓三舅媽務必得收下。”
等楊華忠忙完,估摸著小黑和徐巧紅應該也差不多該走了,于是他回了客房。
回到客房,就看到孫氏洗完了頭發,正坐在桌邊拿著一塊干帕子絞頭發上的水。
而屋里,沒有別人。
“他們小兩口走了?”楊華忠問。
孫氏說:“走了都小半個時辰了。”
“啊?”楊華忠愣了愣,“那啥,可是有啥事兒不?”
孫氏停下手里的動作,腦袋上裹著那塊干燥的大帕子,卻探身去拉開旁邊桌子底下的抽屜,將一只紅封拿到桌上來。
“這是梅兒打發他們送過來的,說是給咱小安的孩子。”
“啥?”楊華忠驚訝到了,走過來將紅封拆開,從里面掉出兩粒碎銀子。
兩粒碎銀子的個頭都跟花生米差不多,在這朦朧的燈光下咋一看,眼神不好的,還真以為是花生米呢。
“這兩粒碎銀子……折兌成銅錢,應該兩百文的樣子吧!”楊華忠說。
“梅兒這是上哪弄到這么碎的銀子!”他搖搖頭。
孫氏從楊華忠的話語里聽出他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但孫氏的想法卻跟楊華忠不同。
“若是換成兩百個銅板,不好拿,還是換成碎銀子好。”
“甭管多少,至少都是梅兒對咱孫子的一份心意嘛,咱都要歡歡喜喜收下才對。”
楊華忠笑了笑,跟孫氏那耐心解釋:“我沒有不高興,給咱孫子的,哪怕是一根稻草,我都不嫌棄。”
“我就是覺著詫異,梅兒這上哪搞這么多碎銀子,這銀子能碎成這樣,可不常見!”
孫氏捂嘴笑了,“用牙咬出來的!”
“啥?啥牙能那么厲害?”楊華忠不敢相信。
孫氏拿起一顆花生米般的碎銀子讓楊華忠看:“你瞧,這牙印兒還跟這沒消掉呢!”
楊華忠把那顆碎銀子舉起來放到眼睛前面瞇起來看,哎喲我去,果真!
“這……這讓我說啥好呢!”他再次無語了!
他都強烈懷疑他和孫氏在醫館的時候,梅兒就有心要給小安家孩子紅封。
估計當時身上的銀子分量有點大,銅板又不夠使。
而且當著面的數銅板包紅封也不好意思,至于當著面的包銀子估計也很礙難。
所以等他們離開后,梅兒在那左右權衡了一下晝,才終于咬下了兩顆花生粒大的碎銀子打發小黑和徐巧紅送過來。
“指不定不是梅兒他們咬的,指不定這銀子到他們手里的時候就這樣了。”孫氏微笑著說。
楊華忠卻果斷搖頭,“不,我看就是他們咬的。”
孫氏驚訝于楊華忠的篤定,好奇的問:“為啥那么篤定?就因為那牙印?那別人咬的也能留下牙印啊!”
楊華忠搖搖頭,有點嫌棄的擦了擦那只捏過銀粒子的手,“我都嗅到口水的臭味了!”
若是別人咬的,那到梅兒他們手里,都不知道過了多少手,啥味兒都沒了。
而剛才,楊華忠把那銀粒子放到眼睛前方細細的瞧的時候,明顯嗅到一股子口水的臭味兒,還混合著牙結石和藥的苦味兒,總之,是一種很復雜的口臭味兒。
而那口臭味兒,先前在醫館的時候,他跟楊華梅那說話的時候就聞到了……
經過楊華忠這么一番提醒,孫氏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什么。
怪不得先前她拿著那銀粒子打量的時候,也好像嗅到啥味兒。
搞了半天,原來是這么回事。
孫氏又回想起先前的某個細節,那就是徐巧紅自始至終都戴著手套呢!
原本自己還以為徐巧紅是夜里怕冷,如今這么一番回想,孫氏也懂了。
懂了之后,渾身就有點不得勁。
“那……這銀粒子,咱還給蓮兒他們嘛?”孫氏都怕這銀粒子會熏到他們。
楊華忠琢磨了下,說:“這錢既然是給咱小孫子的,那意義就不一樣,給,肯定還得照樣給蓮兒他們啊。”
“不過,回頭得洗洗,洗干凈了再給,最起碼得把那些味兒給洗掉。”
孫氏用力點頭,“我這就去洗。”
楊華忠拉住她,“你頭發還濕著呢,你先擦拭頭發,我去洗!”
說罷他拿起紅封重新走向了那邊的洗臉架,剛好孫氏先前洗頭用剩下的水還在,香胰子啥的也都擺在旁邊,一切都現成的。
楊華忠蹲在那里,洗得頭頭是道。
孫氏跟了過來,站在邊上看著,手里繼續擦拭頭發,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等到頭發擦得差不多了,楊華忠這邊也將洗好的銀粒子放在桌上晾著,兩口子洗了個澡抓緊功夫上床睡覺,為明天的出發養精蓄銳。
隔天,天還沒亮,楊華忠和孫氏就起來了。
而天香樓的大灶房里,此時卻已經燈火通明,幾位面點師傅帶著徒弟和伙計都已經忙活上了。
比家里的水缸還要大的大缸里,面團已經醒發好了,幾位面點師傅在又長又寬的桉板兩側站好了位置,有的揉面,有的捏花樣,有的包餡兒,有的搟面條。
包好的包子和餃子一屜一屜的往熱水翻滾的大鍋上端過去蒸煮。
另一邊,油鍋里在炸油條,麻花糍粑,麻團等種種。
還有一邊,水餃,餛飩,面條,湯圓,也都絡繹不絕……
“這么早就忙活上了?”楊華忠來大灶房舀熱水,看到這一派忙碌的畫面,很是震驚。
楊永進也在這人群中,對楊華忠說:“每天都是這個點上做這些事的。”
楊華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才剛亮啊,有人來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