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人的聲音里,祝烽慢慢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進門,看到馮千雁跪在南煙的面前,有些意外的道:“你怎么也在?”
馮千雁跪在地上,怯生生的說道:“皇上,妾是來——特地來向貴妃娘娘賀喜的。”
“哦?”
“貴妃娘娘有喜,妾也為娘娘高興。”
祝烽抬起頭來,看向了南煙。
只見南煙也笑著說道:“是啊,康嬪不顧自己的腳傷,還特地到翊坤宮來向妾賀喜。”
祝烽看了她一眼,然后說道:“既然你的腳已經受傷了,就好好回去休息吧。”
“是。妾告退。”
馮千雁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原本跪在門口的宮女含香急忙跑進來扶著她,慢慢的走了出去。
等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中,祝烽才將目光收回來。
轉頭看向南煙。
南煙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祝烽走過去抓著她的手腕,順勢便將她拉到自己的面前,道:“今天怎么樣?”
“妾當然好好的。”
“是嗎?”
“皇上難道覺得,一眼不見,妾就會缺胳膊少腿兒么?”
祝烽故意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讓朕看一看,看看哪兒少了。”
南煙忍不住笑了起來,反手抓住了他的手,道:“皇上別鬧了。”
祝烽也笑了起來。
他剛剛走進來的時候,臉色還有些沉郁,因為緊繃了一整天的情緒,讓他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但現在這么一笑,精神都放松了不少,整個人也輕松了許多。
果然,抽空來看看她,還是對的。
南煙又問道:“對了,皇上這個時候過來,用過晚膳了嗎?”
祝烽還沒開口,站在門口的玉公公急忙說道:“娘娘,皇上這一天了,就是還沒吃什么東西呢。”
祝烽回頭瞪了他一眼。
南煙忙說道:“怎么能不吃東西呢,皇上這樣,龍體怎么受得了?”
她說著,便要讓冉小玉他們去御膳房傳膳,祝烽急忙攔住了她,說道:“不必了。”
“嗯?”
“朕也就是抽空過來看你一眼,剛剛北平那邊送了一批奏折過來,看了你之后,朕還要回去批閱奏折呢,東西也回去再吃。”
“這樣啊……”
若是平時,南煙都會勸他多停留一會兒,休息一會兒,但既然是正事,她便不多說什么,只輕聲道:“但皇上也要注意休息,千萬別熬夜。”
“朕知道,你才是應該好好的修養。”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沒事就不要見那么多人,費神。”
南煙笑道:“都是來向妾賀喜的,妾若都不見,豈不是要被人說妾恃寵而驕,太輕狂了。”
祝烽道:“這段日子,朕,準你輕狂。”
南煙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妾這一下豈不是,奉旨輕狂?”
祝烽也被她逗得笑了起來。
雖然時間不多,南煙還是抓著他的手走到桌邊坐下,親手沏了茶,正好桌上還放著一盤果子,南煙道:“那,皇上吃個果子吧,從井水里湃過的,很涼快。”
祝烽點點頭,道:“正好也有點熱。”
不過,正當他要伸手去拿的時候,外面又跑來一個小太監,手里捧著一份文書奉給了玉公公,玉公公接過來,只能小心的走進來:“皇上,這是剛送來的一份加急。”
“哦?”
祝烽一聽,原本要去拿水果的手便縮了回來,立刻接過文書打開來看,眉頭頓時擰了起來。
南煙輕聲道:“皇上,怎么了?”
祝烽眉頭緊鎖,沉沉道:“濰縣,又是水患……”
南煙頓時不說話了。
每年這個季節,各地的水患就開始發生,她跟在祝烽身邊那么多年,也大概知道,管理這么大的國家,皇帝真的沒有一天不頭疼的。
眼看著祝烽眉心幾道懸針紋又開始加深,而嘴角因為干渴的原因,都有些發白了,南煙想了想,便自己去拿了一顆荔枝剝了殼,將那晶瑩剔透的果肉送到祝烽嘴邊。
祝烽抬頭看了她一眼。
南煙道:“皇上不用管,吃就是了。”
雖然朝廷的文書讓他心情沉重,但面對這樣溫柔的南煙,他的眼角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乖乖的張開了嘴。
荔枝入口,甘甜的汁水從舌尖一直流淌到了心里。
心情,好像也沒那么沉重了。
祝烽繼續低下頭去看著文書上的內容,心里也在想著應對之法,而南煙就這么在一旁一顆一顆的給他剝荔枝,再一顆一顆的送到嘴邊。
等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差不多把問題理清了,只等回到御書房就可以將這份加急的奏折批閱下去,但一抬頭,就看到南煙還在為他剝荔枝,因為留著指甲,荔枝殼又硬,她剝得很艱難。
指尖都發紅了。
祝烽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南煙抬頭看著他:“皇上。”
“讓朕看看。”
他將她的手拉過來,仔細看了看,南煙笑著說道:“沒事,只是剝荔枝殼而已,妾又沒有受傷。”
可是,看著她白皙的指尖發紅,指甲也扣得快裂開,祝烽還是有些心痛。
他低下頭,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手指。
雖然,兩個人曾經比這更親密百倍的舉動都有過,但這一刻,只是輕輕的一吻,那種溫柔的觸感好像從指尖一下子傳到了心里,南煙顫抖了一下,頓時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皇上……”
祝烽抬頭看著她。
燭光下,她的目光如水,閃爍著讓人心動瀲滟波光。
而唇舌間,荔枝留下的清甜甘美還在,那種滋味漸漸的讓他的心情纏綿了起來,掌心也浮出了一些燥熱的汗。
但下一刻,他放開了她的手。
南煙還有些猝不及防,卻見祝烽已經起身,輕咳了一聲,說道:“好了,朕該回御書房了。”
“呃,”
南煙也急忙起身:“妾,恭送皇上。”
說話間,祝烽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一直到走出翊坤宮,涼風吹來,才讓祝烽燥熱的情緒稍稍的平靜了下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翊坤宮,輕嘆了口氣。
差一點,就忍不住了。
現在,南煙懷著身孕,他一定要留神,太醫院的人也謹慎的提醒過,這段日子,是一定不能有房事的。
他握了握拳頭,轉身走了。
而這時,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原本應該離開了的馮千雁,慢慢的走出來。
她看著祝烽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安靜的翊坤宮,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