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玉低聲道:“娘娘為什么要保她?”
南煙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閃爍著,看著她背后微微晃動的紗幔,還有更后面,那緊閉的大門,冉小玉說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經看過了,外面沒有人。”
南煙點點頭,但仍然沒有說話。
冉小玉皺著眉頭說道:“娘娘讓奴婢找機會去御藥房換藥,可才第一次,奴婢還沒來得及動手的時候,就發現延禧宮的人也在偷偷的做這件事,所以這些日子,附子湯和安胎藥都是他們換的。”
“今天,既然已經發現了,娘娘為什么不索性讓真相大白呢?”
南煙看了她一眼,道:“怎么真相大白?”
“本宮又要如何跟人解釋,你看到了他們換藥,卻還是坐視不理?豈不是讓你成了同黨?”
冉小玉想了想,說道:“娘娘總是有辦法的吧?”
“就像今天的事,娘娘分明就是在暗中操縱著。”
“若是這樣,那娘娘應該也可以想出一個辦法,讓皇上,也讓皇后娘娘知道,是延禧宮的人在做這件事,我們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了。”
“完全置身事外?”
南煙聽到這幾個字,忍不住苦笑了一聲,道:“前兩天才剛夸了你做事穩妥,想事情也周全,現在,又犯傻了。”
“嗯?”
“這件事里,誰能完全置身事外?”
“我們現在不是?”
南煙苦笑著看著她:“本宮這些日子天天拿安胎藥當附子湯喝,你以為,沒有人懷疑?”
“呃——”
“當初我懷孕幾個月,天天都喝安胎藥,怎么可能喝不出來?”
一聽這話,冉小玉頓時驚訝的睜大了雙眼。
“啊?”
“你以為皇上和皇后都是傻的嗎?”
“他們只是不說罷了,皇上他,只怕更是早就看出來了,本宮是借著這一次換藥的機會,演了一出苦肉計,他知道我想要出冷宮,也就順水推舟,讓我出冷宮。”
這一次,冉小玉倒是反應很快:“皇上他,也希望娘娘早些出來啊。”
“不然這些日子,也就不會這樣了。”
南煙聽著這話,臉上卻沒什么表情,只有那雙淡漠的眼睛里,閃過了一陣陰霾。
冉小玉又接著問道:“那娘娘不揭穿延禧宮的人,目的何在?”
南煙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馮千雁這個人,處心積慮的想要得到皇上的寵愛,她在本宮身上動了多少腦筋,下了多少黑手,我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沒空跟她玩罷了。”
“如今,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讓人去跟她玩玩,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冉小玉立刻明白了過來:“秦娘子——她之所以換娘娘和寧妃的藥,只怕就是針對寧妃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娘娘替她擔了這個虛名,也保全了她,她將來一定還會繼續給寧妃找麻煩。”
“沒錯。”
南煙平靜的說道:“他們兩誰輸誰贏,都是我樂見的。”
“只是,我不想再跟他們糾纏罷了。”
冉小玉又說道:“那,附子湯的事——”
南煙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道:“附子湯的事,本宮倒不那么在意,畢竟惠妃跟我的恩怨已經擺到了明面上,只是,他們家在御藥房到底安排了多少人,是不是只有潘德義一個人,難講。”
“所以,皇上這一次將御藥房的人全換了,也是娘娘所樂見的?”
“當然。”
南煙說道:“本宮離開了冷宮,第一件要緊的是,就是先把身子養好。若御藥房的人一直被他們把控著,難說將來又會出什么岔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最好還是將人都換了。”
“汪白芷和玉公公安排的人,至少也是靠得住的,本宮也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膽的。”
“現在,我也看明白了。”
“什么事,都要先為自己打算才行了。”
冉小玉沉吟了許久,輕嘆了口氣,眼神復雜的看向南煙。
南煙被她這樣的目光看得心中微微一動,道:“怎么了?”
“這么看著本宮干什么?”
“不認識我了?”
冉小玉安靜了許久,輕聲說道:“只是覺得,娘娘自從——自從那一次在營地里,失蹤的那兩天之后,再回來,整個人都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南煙的心也是一動。
但她的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平靜的說道:“哪里不一樣了?”
“奴婢說不清楚,就是感覺,娘娘對皇上,似乎沒有過去那么——那么用心了。”
南煙聽到這句話,臉上浮起了一點笑意。
卻是冷笑。
“用心?我還敢嗎?”
“心這種東西,原本就不應該輕易的給出去,巴心巴肝血淋淋的送上去,還被人嫌腥氣,是最容易被人傷的。”
“我的命都差點丟了,還敢嗎?”
冉小玉神情復雜的看著她,又是憐惜,又是心疼,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她,只能輕輕的撫著她的手。
南煙靠坐在床頭,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悵然若失,喃喃自語著:
“不敢了,不敢了……”
就這樣,一場狂風驟雨,沒有完全的傾瀉下來。
卻是在每個人的心里,席卷了過去。
原本應該是置身暴風中心,卻又意外被撇在外面的寧妃馮千雁,在建福宮中大發脾氣。
“怎么會這樣?”
“御藥房的人,居然把本宮的藥弄錯了,皇上居然就這么算了!”
“他們這是要害死本宮啊?!”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含香他們嚇得急忙扶著她,讓她坐下,伸手不斷的抹著她的胸口幫她順氣。
“娘娘息怒,孩子要緊。”
“都這樣了,本宮還怎么息怒!?”
馮千雁咬著牙,說道:“你們說,是不是冷宮里那個賤人搞得鬼?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么會被皇上接出來,現在,還住到皇上的寢宮里,一直都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