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的眉頭一皺,但還沒有睜開眼睛,就感覺到南煙的身子貼了上來,她湊到耳邊,輕輕的說道:“皇上,皇上是不是從妾這兒,拿走了什么東西呀?”
還敢問?!
祝烽一下子睜開了雙眼,那一雙虎目中蹦出精光,若是在平時,幾乎都要看穿人的身體了。
他一轉頭,就看見南煙靠坐在他的身邊。
軟綿綿的身子,幾乎都要趴到自己的身上了。
而她的臉上,竟然還是笑嘻嘻的。
若是在平時,對上這樣一臉怒容,連一雙眼中也滿是澎湃的怒意,幾乎要克制不住的樣子,南煙也會懼怕。
但此刻,她卻一點都不怕。
不僅不怕,甚至還一直憋著不讓自己大笑出來,更恨不得鉆到祝烽懷里去。
對上他“你還有臉問”的眼神,她說道:“真的是皇上拿走了嗎?”
“那皇上,可不可以還給妾啊。”
祝烽倒抽了一口氣。
他依稀記得,每一年夏秋,黃河都會決堤,下面報上來的折子,總是讓他頭疼不已,但不管他們怎么修建河堤,怎么疏浚河水,仍然沒有辦法阻擋住洶涌的黃河。
每當那個時候,他就會在御書房發脾氣。
怒斥下面的人都是一群飯桶。
但這個時候,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不管這一刻,自己怎么做好了心里建設,怎么告誡自己不要兇到她,怎么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可是,那怒火仍然一瞬間,就從他的心里騰到了頭頂。
他的理智之弦,幾乎一瞬間繃斷。
“你——”
就在祝烽沉沉的開口,滿心的怒火如同洪水決堤一般要傾瀉出來,卻聽見南煙笑道:“皇上拿走就拿走了,可妾該怎么還給人家薛姑娘呢。”
祝烽的心跳,一瞬間停住了。
呼吸也窒住了。
他睜大了雙眼,眼睛里幾乎都是紅血絲,看著南煙的時候,目光仿佛要將她吞了。
可開口,聲音卻啞了:“你說,什么?”
他聽到了什么?
剛剛南煙說的那三個字是——
薛,姑,娘?
南煙笑著抬頭望著他,像是怕他沒聽清似得,又重復了一遍:“薛姑娘啊,薛運姑娘。”
“妾拿了人家的手帕,還想著找機會還給她呢。”
“誰知道,被皇上——‘竊玉偷香’了。”
說著,她的小手一下子鉆進了祝烽的袖子里,祝烽只感到手腕上一涼,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呼”的一聲,被她將那條帕子抽了出來。
道:“果然是!”
“皇上果然拿了人家姑娘的東西!”
“嘖嘖,這下可怎么好。”
祝烽看著她抖擻著那條帕子,一臉狡黠的笑意看著自己,似有些得意,他的心好像從萬里高空墜落,原本以為要摔得粉碎,卻一下子,跌入了一個軟綿綿,甚至香噴噴的被褥了。
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說道:“你說,薛運是,是個女人?”
南煙笑著看著他,道:“皇上沒看出來嗎?”
祝烽的腦子還有些亂,雖然已經慢慢都是突如其來的“驚喜”,但又不能完全的表現出來,畢竟,他并不打算讓人知曉自己心里的猜測,以及從昨夜到剛剛,自己心里一片狼藉的狼狽。
他說道:“你,你看出來了?”
南煙道:“對啊。”
“什么時候?”
“昨天。”
“昨天?昨天什么時候?”
“她給我診脈的時候。”
南煙說著,便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他,當然,后來冉小玉也將她去詢問店家得到的小心也告訴了她,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測。
祝烽聽得目瞪口呆。
說完之后,南煙看著他,道:“薛運是女人這件事,妾沒告訴皇上嗎?”
“哦,想起來了,妾原本是要告訴皇上的,不過那個時候楊大人派人來向皇上稟報消息,妾就沒來得及說。”
祝烽皺著眉頭,再想了想,才想起來。
的確,昨天從東西堂回來之后,他們一路走一路談論進入薛家的見聞,說起那位薛夫人跟薛運之間,似乎有些東西不能為外人道,南煙似乎就說她看出了什么。
但沒來得及問清楚。
后來,后來她就去休息,再晚一點,薛運又來了。
接著,自己去她房間,在她的身上找到了那塊手帕,所以就——
祝烽突然感到臉上有些微微的發熱。
而南煙靠在他身上,一眼就看到他的耳朵有些發紅,心里直發笑,但臉上卻忍住了,反倒一本正經的看著祝烽,道:“皇上昨晚那么生氣,今天一早也完全不理妾……莫非,就是為了這條手帕?”
“咳咳……”
祝烽伸手捂著嘴,有些尷尬的輕咳了兩聲。
再看向這個拿著理的小女子。
“南煙……”
南煙的臉色卻越發的正經了起來,道:“皇上莫非,懷疑妾心里對那‘薛公子’,有什么心思嗎?”
“皇上,認為妾是那樣的人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卻像是有些難言。
他,并不是真的信不過她。
兩個人已經經歷了這么多的事,生生死死之后,他太明白,只有這個女人,是真心為自己,只有她,是真正將自己放在心里,也被自己放在心里的。
他,只能信她。
他,也只有她。
所以,越是這樣,越是在發現了那條手帕之后,讓他不知所措,即使怒火中燒,也不愿去問,更不想兇到她。
他承認那是妒忌。
哪怕明明知道,也許是空穴來風,甚至明明知道,南煙的心性不可能對那種“娘娘腔”感興趣,但只要她跟任何一個男人牽扯上一點關系,他的心里,都會無可抑制的妒忌。
不過現在才知道,這種妒忌,有多可笑。
就算是簡若丞也罷。
甚至,黎不傷那個臭小子也罷。
怎么會是個女人!
薛運居然是個女人!
自己不僅沒有看出來,甚至還……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伸手撐著額頭,也是擋住臉上一陣一陣往上涌的熱度,幾乎讓他的臉頰都要發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