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瑾的臉色頓時一變。
他沉聲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南煙仍舊拿著碗喝湯,喝完了之后將碗放下,慢條斯理的拿出帕子來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說道:“什么意思?你可是姓祝的,這話還用問我?”
祝成瑾沒有立刻說話。
他死死的瞪著南煙,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冷笑了一聲:“你想要挑撥離間。”
南煙面不改色,平靜的說道:“你要這么說,也可以。”
“不過,因噎廢食,可不是一個進入金陵皇宮的人該做的事。”
祝成瑾道:“你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南煙道:“還用問嗎?就是——因為知道我是在挑撥離間,所以將我的話都當耳旁風,這就叫因噎廢食。”
“你不妨想想,如今我孤身一人——哦,也就帶著這么兩個孩子,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都是你的一句話,我能給你造成多大的麻煩,你想都能想得到。”
“可是,你的這位軍師,就不同了。”
“他多智近妖,手底下還有兵,得到你的信任甚至還能隨意調度你的人馬,剛剛不是就已經調了一支了嗎?”
說到這里,南煙故意停了一下,看著祝成瑾的臉色沉下來。
南煙笑道:“到底是我挑撥離間更可怕,還是這個人在你的身邊鯨吞蠶食,給你帶來的威脅更可怕,若連這一點你都想不清楚,那登基什么的,我勸你最好還是放棄。”
“否則,跟之前一樣。”
“你也不過就是再一次給人做嫁衣裳罷了。”
祝成瑾沒有立刻說什么,只是沉默了許久,忽的冷笑了一聲,看著南煙:“你以為,我會信你?”
南煙笑道:“你最好別信。”
說完,她收起手帕,起身對著聽福和蜻蜓道:“行了,回去了。”
“等一下!”
就在南煙剛轉身要走的時候,祝成瑾突然又開口了,南煙回頭看向他,不知道他還有什么事,只見祝成瑾冷冷說道:“翊坤宮已經給你收拾出來了,現在,立刻過去。”
南煙微微挑了一下眉。
“現在?”
“怎么?”
南煙想了想,淡淡笑道:“就算現在要過去,總還是要等我回去那邊收拾一下吧。”
說完,她又轉身繼續往外走,剛要邁出門檻的時候,聽見背后的祝成瑾冷冷的說道:“怎么,你還是打算要回去跟許世宗說一聲嗎?”
南煙道:“他不是你的軍師嗎”
祝成瑾冷冷道:“他身為軍師,調了陸廣威,也算計了江面上的那點事,但翊坤宮是在后宮,別的人管不到,更不該管。”
“哦……”
南煙又挑了一下眉毛。
她身后的聽福都有些緊張了,卻見南煙淡淡一笑,道:“好吧。既然不讓我回去搬東西,那你的人最好已經把翊坤宮收拾妥當了,若是缺這少那的,哪怕你們打仗,本宮也會讓人過來向你討。”
她這話,說是挑釁又不像,但祝成瑾也心知肚明,司南煙是絕對不可能向自己撒嬌的。
他微微瞇著眼睛看著南煙,半晌,似笑非笑的說道:“我真是越來越想要弄清楚,你到底是個什么人了。”
南煙淡淡一笑,已經走出了武英殿。
外面的地上還流淌著大片的血,南煙已經見慣了,根本面不改色,只是在路過的時候小心的不讓血沾染到自己的鞋和衣角,倒是蜻蜓,臉色蒼白,在離開之前,她停下來,看著地上大片的鮮紅,那種刺目的紅色幾乎也染紅了她的眼睛。
已經走出很遠了,南煙回頭喚了她一聲:“還不走?”
“哦。”
蜻蜓急忙跟了上來。
他們就這么,也不回武英殿后面的排房,直接就往翊坤宮走去,這一路,自然是熟門熟路,間或有路過的太監宮女,或者祝成瑾手下的士兵,看到他們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沒有一個人敢大喘氣。
誰在這里,都活得不容易。
眼看著進入后宮,周圍更安靜了一些,蜻蜓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這里,這里就是——”
南煙一邊走,一邊淡淡道:“別亂跑。”
“這個地方,哪怕沒有人,也是會吃人的。”
蜻蜓的臉都白了。
聽福卻是心事重重,眼看著離翊坤宮越來越近,他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終于忍不住輕聲說道:“娘娘,娘娘真的要回這個翊坤宮。”
南煙回頭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聽福艱難的說道:“那個人,他,他會如何對待娘娘?”
南煙道:“你是擔心,他會對本宮下手?”
聽福道:“之前娘娘說的,奴婢都信服,他的確是不會加害娘娘。可是,可是娘娘終究是貴妃娘娘,若有一點,一點的‘損傷’,奴婢將來可怎么向皇上交代。”
他說的“損傷”,也是婉轉的說法。
南煙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歷朝歷代,面對這種情況,女人都是砧板上的肉,死,似乎還是一種比較好的了斷。
聽福的眼睛都紅了。
若是之前,他們一直住在武英殿后面,離祝成瑾還比較遠,可現在,進入后宮,那就好像是在身份上已經被確認了,祝成瑾可以在他任何想的時候對南煙下手。
聽福啞聲道:“若真有那一天,奴婢,奴婢——”
“你放心吧,”
南煙一邊往前走,一邊平靜的說道:“他不會碰我的。”
“也不敢碰我。”
聽福一愣,詫異的看著她:“娘娘怎么這么確定?”
南煙并沒有回答他,只淡淡一笑,繼續往前走去,聽福只能疑惑的跟上去,而蜻蜓神情凝重的看著南煙的背影,也默默的跟著。
很快,他們走到了翊坤宮的門口。
這個地方,也不知道之前經歷過什么,但至少現在看起來,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甚至走進大門的時候,院子里的花草樹木都修剪得很好,一看就知道是提前幾天準備好的。
南煙站著院子里,看了看周圍,微笑著道:“好多年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