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期青在城南古道送別了許瀟瀟。
若是照許瀟瀟的身份,和她家族在朝中的地位,平時來送她們母女的人應該很多,可這一次,來送她的竟然就只有顧期青一個人。
其實,顧亭秋也是阻止過的,但顧期青難得的堅持,讓這位老成持重的父親終究也沒多說什么,只叮囑她來去小心,不要給人留下話柄,顧期青才得以來為許瀟瀟送行。
許瀟瀟坐在馬車上,一只手還趴著窗口,對著夕陽下的顧期青笑著說道:“你快回去吧,這日頭還是很毒,把個新娘子曬得烏漆墨黑的,太子殿下一準會怪我呢。”
顧期青臉紅了起來,啐她道:“胡說八道!”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個含笑的聲音:“對,她就是胡說八道。”
兩個女孩子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都驚了一下,顧期青局促的想要回頭,又不好回頭,還是許瀟瀟一抬頭看到了那個騎著馬飛奔過來的少年,笑著說道:“哎喲喲,我好大的架子啊,竟然臨走前還能見到咱們太子殿下。”
夕陽下,祝成軒只帶著一個侍從,策馬飛奔而來。
他的目光自然是一直落在顧期青的身上,但聽到許瀟瀟這話,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等到靠近了勒馬停下,翻身下來道:“你怎么說話老是跟刀子似得?”
許瀟瀟笑道:“刀子好啊,刻在你們心里,你們就忘不掉我啦。對不對。”
祝成軒笑著搖搖頭。
他也走到馬車邊,忍不住看了顧期青一眼,顧期青的臉通紅,連耳朵都紅了。照理說,兩個人在成親之前是不好見面的,卻沒想到在這里遇上,她覺得自己應該回避,但又覺得回避太小家子氣,只能低著頭輕聲道:“拜見太子殿下。”
祝成軒看著她,眼角眉梢都是甜甜蜜蜜的笑意。
許瀟瀟伸手擋著眼睛:“哎喲喲喲,沒眼看沒眼看。”
兩個人都同時抬頭瞪了她一眼。
這時,許家的眾人都也紛紛過來向太子請安,祝成軒擺擺手讓他們都回去,又禮貌周到的跟許瀟瀟的母親說了幾句話,安慰了老人家,然后時辰就差不多了,他們要準備出發了。
祝成軒才又走回到馬車邊,看著明顯比過去消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的許瀟瀟,輕聲說道:“我已經讓人去你們老家那邊的官府都打了招呼,你們回去,這一路上都有人接著,回去要做什么,也都便易。若還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來告訴我。”
許瀟瀟笑著說道:“太子殿下這么照顧我啊。”
若是過去,被她這樣戲弄,祝成軒早就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但現在,他歷練了這些日子,面對許瀟瀟雖然不能說游刃有余,倒也是鎮定自若了。
微笑著說道:“你就是我的妹妹。”
“我照顧你,就跟照顧心平一樣,知道你好好的,我們都會放心,母后在九泉之下,也會放心的。”
提起仁孝皇后,許瀟瀟的神情一黯。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一笑,說道:“希望姑母不要怪罪……不要太怪罪他。”
祝成軒沒接這個話,只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前面的馬夫眼看著時候到了,便吆喝了一聲,揚起馬鞭在空中打了一個響亮的鞭哨,車隊慢慢的朝前駛去,許瀟瀟原本嬉笑著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不舍,她探頭到窗外,看著夕陽下兩個并肩而立的身影,正是一對般配的璧人,對著他們用力的揮手:“你們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聲音隨著煙塵,漸漸遠去了。
顧期青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祝成軒一低頭看到她落淚的樣子,急忙拿出手帕來給她擦拭,被顧期青一偏頭躲開,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只將手帕遞到她面前,輕聲道:“擦一擦吧。”
顧期青這才接過手帕來。
抬頭看了他一眼。
兩個人少年人什么話都沒說,只含著淚笑了起來。
雖然在婚前,兩個人是不該見面的,若是被別人看到一定要說閑話,但幸好這條古道來往的人不多,又是黃昏時分,祝成軒便牽著馬,跟顧期青并肩往回走,兩個人帶來的人只遠遠的跟在身后。
祝成軒問道:“你,你準備得怎么樣了?”
顧期青低著頭:“我要準備什么?”
聽到這話,祝成軒自己也愣了一下,覺得自己說得不對,他想了一會兒,輕聲一笑,道:“也不用準備什么。你人來就好。”
聽到這話,顧期青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尖。
她忍不住瞪了祝成軒一眼:“你怎么也學壞了!”
祝成軒笑了笑。
兩個人慢慢的在古道上散著步似得往回走,雖然沒有再說話,但氣氛并不沉悶,反倒安靜中總有一點甜甜蜜蜜的滋味,令人浮想聯翩。
祝成軒時不時的偷偷瞄顧期青一眼,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
就在這時,他聽見顧期青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立刻道:“嘆什么氣啊?”
顧期青轉頭看了他一眼,道:“這樣你都聽得見?”
祝成軒想說,只要是你的事,再小的我都會留意著,但剛剛已經被顧期青說他“學壞”,這話也不好說,只問道:“到底怎么了?”
顧期青又輕輕的嘆了口氣,道:“也沒什么,只是覺得有點難過,原本兩個哥哥不能回來,我就很遺憾,這一下連瀟瀟也走了。”
祝成軒立刻知道,她是很遺憾這些親人和朋友都不能參加他們的婚禮。
急忙安慰道:“瀟瀟的事情就算了,她也有她的打算。”
“我知道。”
“不過,兩個哥哥的事情,你倒也不必這么難過。”
“嗯?”
顧期青疑惑的抬頭看向他,祝成軒說道:“前兩天,我聽到西北那邊傳回來的消息,兩個哥哥派了先鋒使回來,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真的?!”
顧期青又驚又喜,睜大眼睛看著他:“你沒騙我吧?”
祝成軒笑道:“我騙你做什么?”
“而且,這個消息從西北那邊過來都得兩個月的時間,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入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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