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松源是他們避不開的人。
晏伽低下頭,手指把玩著面前的空杯子。
幾分鐘后,他才緩聲淡淡道:“我不可能躲他一輩子。”
“他老了,你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太久。他這幾年身體不好,又有基礎病,常常半夜驚醒。聽護士說,他會叫洲洲旳名字,也會叫你的名字,每次驚醒后就一個人坐在床頭,孤孤單單,眼神不聚焦。我知道他對你很不公平,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該有的責任,你不喜歡他也正常。”
“何止,他對林梔和洲洲好,也都因為你。如果他知道洲洲是我的孩子,他還會對洲洲好嗎?”晏伽注視晏鋒,眸光銳利。
“誰也無法知道答案。”
“無所謂了。”晏伽也早已釋然,“我還不至于跟一個老人較勁。”
“他其實歲數還不大,可惜,這幾年經歷的事情太多,對他的精神打擊太大了。我每周會去療養院看他,他看到我時,心情會好很多。對于我這個兒子,他一向很偏愛,對我來說,他也盡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今天過去會給他拜個年,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大年初一,他會給我們發紅包。”
晏伽雙眸通紅。
當然記得。
那是為數不多的“父愛”。
他太缺少父愛,所以只要晏松源對他有一點好,他都會記得很牢。
大年初一,是晏松源極少會對他很好的日子。
抬起手,晏伽往杯中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胸口有壓抑的觸覺,悶悶的,壓得他喘不過氣。
“沒關系,等你想好了,可以帶一家人去看看他。”晏鋒并不強求什么,只像平常一樣,同晏伽說著話。
兄弟之間,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聊過天。
他們,是最親的兄弟啊。
“晏伽,改天有空我請你吃飯,你在蘭城呆多久?”
“至少一周,不急著回去,林梔請了假。”
“她學業可好?”
“還不錯,讀的是她喜歡的專業,她很愛學。”
“以后就打算定居德國了?”
“看她的意愿,如果她想回紐約也行,但不太可能回蘭城了。”
“嗯。”晏鋒覺得,怎么樣都好。
晏鋒吃了一口面前的糕點,臉色很是平靜:“當初我蘇醒后去了歐洲,一直沒有露面,就想將晏氏都交給你。可惜,最終還是回到了我手里。”
“有些事,紀長慕也都跟我說了。多保重身體,別太操勞。”
“紀先生是個不錯的朋友。”
“說起來,我在晏松源那里缺失的東西,后來命運也都補償給了我。我有一個處處關心我的大哥,有一個為我奔波的朋友,也有一個自己愛的人,如今又多一雙兒女。”
晏伽想,這大概就是他對曾經的不公平早已看開的原因。
這些年的美好和幸福,足以治愈曾經的傷痛。
對比起來,那些傷痛也成了無足輕重的過往。
“是。”晏鋒也笑了,“似乎現在換我羨慕你了。”
“大哥沒打算找個女朋友嗎?”
“沒有遇到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