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似似沉默了,她不再說話,只默默摩挲政寶留下的東西。
這些東西上仿佛還殘留著屬于政寶的溫度。
一時間,整個客廳安靜得可怕,而肖似似雙目無神,空洞茫然。
喬知行不敢離開醫院,他站在一旁給喬乘帆打了電話,但無人接聽。
室外,喬乘帆將政寶放在跑車副駕駛位上,臉色難看,如窗外的暴風驟雨。
下雨了,電閃雷鳴,高大的建筑猶如蟄伏的困獸,匍匐在紐約街道的上空。深夜無人,醫院外的街道空空蕩蕩。
玻璃將車內和車外隔離開,仿佛兩個不一樣的世界。
政寶在睡夢中砸了砸嘴巴,但沒有醒,舒服地睡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喬乘帆疲憊地靠在真皮座椅上,一雙如鷹隼般凌銳的眼睛平視前方,雨水順著玻璃急速流淌,滂沱大雨隔離了他的視線,只剩下一個模糊的世界。
這個模糊的世界像極了他記憶中的過去,那樣模糊,辨不清真假。
那通電話里,肖似似提到了紫金會所,那是京城的高檔會所,正是五年前肖似似被福利院的人出賣的地方。
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但他從未料到,那天晚上,他也在會所里。
這段記憶一直沒有恢復,直到此刻,他依然沒有太多的印象,只剩下似有似無的片段在腦中一閃而過。
他記起半年前親吻肖似似時的場景,那時覺得有奇怪的熟悉感……沒想到這熟悉感竟是真的,他與肖似似早在五年前就有過交集,他們竟然還有一個孩子。
此刻的喬乘帆克制而壓抑,心口沉悶,像是壓著一塊巨石。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喘不過氣。
喬乘帆的腦中還不停回響起肖似似晚上說的那些話,她說,政寶是他的兒子,是他們五年前那次交集后有的兒子。
她一直都知道政寶是他的兒子,但她卻當著他的面隱瞞這個秘密,讓政寶叫他“叔叔”,如果不是這次意外,她會將這個秘密藏到天長地久,而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喬乘帆久久無法平靜。
她是有多厭惡他才會對他撒下一個又一個謊,早在宣州時她就對他撒謊說政寶是她與網戀對象的孩子,他從未計較過她有一個孩子的事,將政寶視若己出,也告訴她,就算她將來不能再生孩子也沒關系,他會將政寶當做自己的親兒子。
呵……親兒子……
還真得是親兒子。
他也一直知道她被福利院騙到京城酒局的事,知曉這是她心中的傷口,他從未去揭開這個傷疤,甚至封鎖了這個消息。
可她呢?她又如何對他?
她什么都知道,卻瞞著他一個人,讓他與政寶骨肉分離,還試圖用藥抹去他在宣州的記憶,也順帶抹去與她在宣州的回憶。
她到底有沒有心?
喬乘帆從未見過如此心狠的女人,她到底有多厭惡他才會使盡一切手段,對他耍心眼。
要不是這次政寶病情走投無路,她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給他打這個電話?
想到這,喬乘帆心寒無比。
如她所愿,既然如此厭惡他,他以后也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雨聲落在喬乘帆的耳中,敲擊著他的耳膜,也敲在他的心口上。
除去雨水聲,還有心臟破碎落地的聲音。
喬乘帆薄唇緊抿,幽邃的眼神里是冰冷的光線,比這雨水還冷。
一陣驟雨后,雨小了一些,喬乘帆啟動車子,將車開往喬家在紐約的私人飛機場。
車子在機場停下,喬乘帆解開政寶身上的安全帶,將他抱出車內。
政寶動了動小手,迷迷糊糊像是睜開了眼睛,很快又閉上:“不是Devin叔叔,是喬叔叔。”
這次他不會認錯人啦!
呢喃囈語后,政寶又乖乖躺在喬乘帆的臂彎里,睡著。
保鏢見到喬乘帆,立馬上前:“喬總,要去哪里嗎?”
“回國。”
“好,馬上安排。”
保鏢立刻給機長打了電話,但因為天氣的原因,暫時無法起飛。
喬乘帆抱著政寶上飛機,大風吹過他的襯衫,夜色下,男人臉色深沉陰鷙,薄唇緊抿。
他一步步踏進飛機,將政寶放在飛機上的小床里。
他給政寶蓋上被子,政寶睡得格外香甜。
正是一天中最暗的時刻,但機艙內燈火通明,幾乎聽不到機艙外嘈雜的雷雨聲。
床沿,喬乘帆默默坐著,看著燈光下熟睡的政寶。
政寶臉頰微紅,模樣更像肖似似多一些,但五官很像他。
喬乘帆伸出手,指腹輕輕摩挲政寶柔軟的臉頰,視線不曾從政寶臉上移開。
從此之后,他不會讓政寶流落在外,不會政寶吃一點苦頭。
喬乘帆手機又響了。
他低下頭打開屏幕,是喬知行打來的。
“哥!你在哪里?!你把政寶帶去哪里了?他身體還沒恢復。”
“回國。”
“回國?哥,你在機場對不對?你等等我,我過去!我全程跟進政寶病情,政寶不能沒有我!”
“不需要你。”喬乘帆嗓音沙啞,“國內有的是醫生!”
“哥!你是不是恨我幫肖似似啊?可她挺可憐的,孤身一人在國外,我要是不幫她,她就沒有辦法了。再說,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幫她。”
“說實話,我現在還不太敢離開醫院,你把政寶抱走后她狀況很不好,我怕她出意外。哥,你如果真得一點不在乎她,你就不會在看到她的信息后第一時間來紐約,你真得放得下嗎?你也知道,政寶是她的命,現在政寶沒有了,她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喬知行,閉嘴!”
“哥,你聽我說完,反正咱們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今天閉了嘴,明天還是會長嘴。你把肖似似帶回國吧,她為了政寶一定會跟著你回去,她一個人留在國外,孤零零的,我真得很怕她出意外。”
“她的命很值錢嗎?她對喬家避之不及,撒下彌天大謊,她很無辜?喬知行,你如果再幫別人說話,你以后不要再踏進喬家一步!你要知道,現在的喬家是誰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