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琳發現容磊跑路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后。
裴明和醒了過來,能說話,但是很吃力。
他看著裴七七,只是流著淚,叫著七七……
裴七七已經從唐煜那兒知道了周美琳和容磊的事情,她心中不忍,更是內疚。
她以為,隱忍,是成全爸爸。
可是,她害了他。
裴明和半邊身體不能動,話也不太能說,但是他的心里是清楚的。
七七,她都知道了。
“原諒……”裴明和驀地捉住她的手,眼神渴盼地看著她,他的聲音斷斷續續,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原諒……你阿姨。”
裴七七的身體,僵住,全身流動著的,都像是冰冷的水。
“爸爸,值得嗎?”在她的心里,恨不能將周美琳千刀萬剮以后快。
她含著淚,握住了裴明和的手。
這雙手,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可以輕易地托起她,不再能將她舉高到頭頂。
這雙手,現在無力地垂著。
裴七七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她不敢在他面前流淚。
淚水抹掉,又重新地流出來……
裴明和看著她,那雙蒼老的眼,也像是濕潤了。
七七,不要哭,爸爸會難受……
他閉了閉眼,眼角滑過一顆滾\/燙的淚,嘴里無意識地說著:“終究……是我,是我先……對不起她。”
裴七七筆直地坐著,她感覺自己的眼淚像是流干了,看著裴明和的臉,怔怔地看了許久,才輕聲說:“爸,我知道了。”
如果說,她是裴明和的罪,那么,唐煜就是她的孽。
她注定了欠他的,欠他一輩子。
她閉上眼,就會想起他說的話——
裴七七,如果有孩子,我們就結婚。
裴七七,你會為了和我結婚刻意地懷孕嗎?
真相,幾欲浮出水面,而她不敢再想下去。
每想一分,都是她的罪孽。
裴明和睡著了,裴七七用溫水小心地為他凈了面,默默地看了良久。
她站起身,想到外面透一下氣,但是轉身,就看到了門口的林錦榮。
他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
這幾天,他每天都會出現,他白天出現,晚上,唐煜會過來。
唐煜過來時,他就會離開。
天天見面,但是裴七七卻像有一個世紀沒有見過他了……
校園,青澀的感情,懵懂的情愫,在這些沉重現實面前,蒼白得不堪一擊。
她慢慢地關上門,走到他面前站定。
林錦榮一手放在衣袋里,靜靜地倚在病房對面的墻壁上,他和以前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周身都布滿了陰郁之色。
裴七七微仰起頭,“以后,你不要來了。”
“我和裴歡要結婚了,我來看他,不應該嗎?”林錦榮的聲音淡淡的,卻是透著一抹壓抑。
裴七七沒有再說話,她的唇動了動,只是看著他。
林錦榮也是。
良久,他驀地捉住了她的手臂,“這讓你難受了,是嗎?”
除了壓抑,他的語氣里還有一抹嘲弄:“你怕唐煜看到會多想,是嗎?”
裴七七用力地掙了一下,沒有能掙開,他的大掌像是鉗子一樣地固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