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用最快時間回到b市。
深夜。
他走在醫院的過道里,腳步聲清冷而清晰,推開梅醫生的辦公室大門,梅醫生、她的助手,甚至是林韻夫妻都在。
趙毅一手扶著懷孕的妻子,看著唐煜進來,扶著林韻坐下。
唐煜的面上有著長時間飛行的疲憊,但他的身體仍是緊繃的。
事實上,他此刻內心如焚。
電話里梅醫生告訴他,七七在常規孕檢中發現了異常。
她的血液白細胞突然減少,轉變驚人。
當然,醫院方面怕弄錯了,又抽了一次血,結果還是同樣的。
這些數據都表明,懷孕中的裴七七有可能患了急性血液病,和唐心屬于同種病。
只是,裴七七是急性的。
梅醫生的聲音有些沉,“唐煜,不排除是懷孕讓她的抵抗力減弱…但我懷疑,這種病是帶著家族遺傳,所以不要自責,即使是這一次她沒有懷孕,以后懷孕,或者是她身體機能減弱時,得這樣的病的機率也很高。”
她說什么,唐煜幾乎聽不清,只聽到嗡嗡的聲音。
林韻的心也沉沉的,萬萬沒有想到,七七會得病。
此時她想到唐煜的話,七七從出生起就沒有得到公平,此時……
林韻長嘆一聲,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唐煜看著梅醫生,聲音干澀:“有沒有方法治療?”
“如果現在要化療,那么就得放棄這個孩子。”雖然殘忍,但梅醫生不得不說下去:“這個孩子現在六個月……如果七個月的話倒是可以剖腹在保溫箱里放幾個月,但才六個月。”
梅醫生嘆息,六個月了,多可惜的孩子。
唐煜幾乎聽不到四周的聲音,他一直一直地看著前方,前方是一片白霧。
在這時刻,他面臨著最艱難的選擇。
許久他才啞著聲音:“孩子,必須拿掉嗎?”
那個孩子,是唐心的命,更是裴七七的命。
梅醫生拿下眼鏡,沉默了半天才開口:“如果找到骨髓,七七的求生意志又強烈的話,可以等到七個月將孩子取出來后給七七手術。但前提是要有合適的骨髓。”
梅醫生的態度其實蠻明顯的,就是保大人。
但是這樣做,有可能就是唐家無后……
而唐煜考慮的不是這些,他更多的是考慮,七七能不能失去這個孩子?
他的答案是不能。
他也不能!
心里,隱約有些滄桑,他不知道是上天和他們開了個玩笑,還是他自己開了個玩笑……
伸手抹了抹臉,此時,他需要冷靜,可是,他又沒有時間去冷靜。
他的七七,需要他。
夜深,唐煜去看了裴七七,小心地推開門,月光落在床鋪上,皎白而蒼涼。
她睡得很沉,一只小手放在被子外面,搭在小肚子上,一手枕在頭下面,側著身體,看起來小腹似乎是又大了一些。
唐煜緩緩坐下,手指落在她烏黑的長發上,緩緩地梳理順直。
目光膠著她的小臉,她的眉目仍是精致如畫,只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
那就是,上天和他們開的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