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銀子被騙的緣故,再加上被大魔王欺負,所以蘇酒這幾日情緒很低落。
不過蕭廷琛很快就帶她回了金陵書院。
因為書院里學問最好的老夫子們,要為考過鄉試的舉子補課,以便來年春天,他們能夠在會試中一展拳腳。
夫子所講的東西頗為高深晦澀,常常還會提起前幾屆會試的題目,聽得蘇酒如墜云里霧里。
只是連著上了幾天課,卻不見司獨數前來。
她頗為擔憂,夜里也睡不好覺。
草木黃落,蜇蟲咸俯,已有白霜悄然覆于木葉之上。
正是霜降,夜里十分寒涼。
蕭廷琛窩在溫暖的褥子里看小黃書,聽見小姑娘輾轉翻身的聲響,淡淡道:“天底下被騙銀錢的人多如牛毛,因故無法參加會試的舉子,同樣數不勝數,小酒兒擔憂得過來嗎?”
蘇酒坐起來。
她穿著一套新裁制的棉布中衣。
原本蕭廷琛說好了要給她買繡銀線的兔毛比甲御寒,只是這廝到底摳門兒,只拿他做剩的夾袍內襯邊角布料,叫繡娘給她裁了兩身中衣。
她認真道:“我尋思著,不如咱們這些同窗借點銀兩幫助舍長。舍長那么用功,學問又做得好,定然能夠高中。等他做官以后,再用俸祿還給大家就是。”
“呵,非親非故的,他又是個惹人厭的性子,為何要幫他?”
“那日去他家中做客,小哥哥分明吃了他家的雞!小哥哥說過,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難道你忘記了不曾?”
蕭廷琛從書中抬眸。
小姑娘細白小臉半掩在鴉色漆發后,眼睛圓圓,看起來可愛又乖巧,偏還心善得緊。
他一笑,“罷了,你若要管,就去管好了。我倒要瞧瞧,今后碰到的麻煩事,一樁樁一件件,妹妹是不是都要管。”
“若是力所能及,我就要管!”
小姑娘眼睛里都是倔強。
在書院里學了半個月的策論,蘇酒才聽花柔柔提起,司獨數如今在一個豆腐鋪幫工,好似是在攢銀錢。
她想舍長攢銀錢必定是為了上京趕考,可見他斗志還在。
這叫小姑娘放心不少,于是拉了花柔柔,把她的想法說了一遍。
說罷,她靦腆低頭,“你們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想辦法。”
花柔柔拿小拳拳捶了她一下,笑得分外溫柔,“這是積福報的好事,我們怎么會不愿意呢?再說了,咱們可都吃過他家的米,哪兒能見死不救?”
花柔柔人緣好,帶著蘇酒一間寢臥一間寢臥地跑,竟然很快就籌到了兩百兩紋銀!
其中謝容景最大方,直接就拍了一百兩出來。
兩百兩銀子被送到司獨數面前時,少年嘴張得幾乎能塞進一個雞蛋。
可他自然是不好意思收的。
花柔柔說是暫時借給他,才讓少年感激涕零地接了銀子,重新返回書院讀書。
學舍中光陰似箭。
水始冰,地始凍,雉入大水為蜃。
不知不覺,已是立冬。
考慮到學生已有多日不曾歸家,司空院長決定從明兒起,給他們放五天假。
學生們高興得不行,最后一堂課已是心猿意馬、歸心似箭。
這次補課,司空院長親自教授學生經史子集。
不愧是做過帝師的人物,他手持《論語》,從治家到治國,大俗大雅娓娓而談,即便是蘇酒,也能聽懂。
而他頭戴進賢冠,身著纖塵不染的雪白儒衫,腰間懸掛一枚碧綠玉佩,雖是容華老去,歲月卻為他添上了濃厚的書卷氣。
一代大儒,不過如此。
他講授完,便有幾位夫子進來,給學生們布置假期作業。
朱夫子見其他夫子布置的作業有些多,輪到他時,便遲疑了些,“課業繁重,我就不布置了吧?”
司獨數立即舉手,“夫子,學生覺得算不得繁重,您還能再布置些!各位夫子再多布置點吧!”
幾位老先生感動得熱淚盈眶,毫不猶豫把剛剛的課業量翻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