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奪眶而出。
她屈辱地跪在那里,以頭貼地。
她行了一個大禮。
蕭廷琛面色晦暗不明。
分明是從前最想聽的話,分明從前一直想讓她如此乖巧,可是……
可是為什么,當她真的不再管著他時,他會感到不高興?
蕭廷琛唇線繃得很緊,摟著白輕輕細腰的手,也不自覺悄然施力。
白輕輕低呼一聲,嬌軟輕綿,“殿下,奴婢疼……”
蕭廷琛松開手,“滾。”
白輕輕愣了愣,旋即低眉斂目,乖乖退出御書房。
“過來。”蕭廷琛雙目猩紅,盯著蘇酒。
蘇酒慢吞吞走到他跟前。
“想救周奉先?”他挑著眉頭。
“是。”
“可你如今,已不再是本王的王妃,你拿什么求本王?蘇酒,本王再問你一遍,嫁給本王,你是不是后悔了?”
蘇酒低著頭,蒼白的小臉毫無波瀾,“起初是歡喜的,現在……我確實后悔了。”
沒有辦法接受不分是非的蕭廷琛。
沒有辦法接受他胡亂對世人揮起屠刀。
當初他只是游走在黑白邊界,可現在的他手握權與力,為了登上那個位置就開始肆意妄為,心狠手辣隨意誅殺朝廷命官……
他自負又張狂,并且為達目的毫無底線。
她不喜歡這樣的蕭廷琛!
蕭廷琛把她所有的情緒收歸眼底。
眸色又深了些,他盤著核桃,語帶嘲諷,“后悔,也沒有用了。瞧瞧,你現在還不是求到了本王頭上?蘇酒,拿出你求人的態度,本王可以考慮放過周奉先他們。”
輕飄飄的話語,看似譏諷,對男人而言,卻分明心如刀割。
可他依舊裝作風輕云淡,仿佛可以不在乎面前這個女人。
蘇酒:“你想要怎樣?”
“唔……”蕭廷琛莞爾一笑,“幫本王口。”
“什么?”
蕭廷琛握住她纖細的肩膀,稍微用力,少女一下子跪坐在他面前。
他把她的小臉,摁到他的胯下,“明白了嗎?”
蘇酒腦袋轟然炸了!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男人目光陰鷙而戲謔,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蕭廷琛……”
她連聲音都開始顫抖。
“本王沒什么耐心,你到底做不做?”
半個時辰后。
蘇酒小臉呆滯,跌跌撞撞地從御書房出來。
周寶錦不知何時過來的,提著一大包藥膏上前扶住她,詫異道:“蘇蘇,你怎么了?可是攝政王不答應放過我哥哥?”
蘇酒沉默地往前走。
“蘇蘇,你別這樣,我害怕……”周寶錦從沒見過這樣的蘇酒。
因為她的目光破碎而絕望,像是被逼到懸崖邊,下一刻就會徹底崩潰。
蘇酒聲音有些啞,“他們不會有事。”
“可是蘇蘇,你到底怎么了?”周寶錦擔憂,“我給你拿了好些藥膏,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花花他們都很擔心你,讓我進宮告訴你,如果實在求不下來,就別求他了,他們愿意上戰場。”
蘇酒站在宮檐下,俯瞰著重重疊疊的宮殿,凄然一笑。
周寶錦怔怔望著她。
她穿尋常的宮女服飾,滿頭漆垂落在腰間,小臉毫無血色,唇邊有一點擦傷,殷紅血漬凝固在嘴角,令那張小小的朱唇格外鮮紅。
嘴邊,似乎還有些奶白水漬。
她關切地掏出手帕,想替蘇酒擦臉,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輕松,“蘇蘇,你都這么大人了,喝牛奶怎么還能糊到嘴邊?我給你擦擦,讓別人看見要笑話你的。”
還沒碰到蘇酒,就被她猛然推開。
蘇酒像是受到什么驚嚇,捂住小嘴,轉身就跑。
“蘇蘇!”
周寶錦追了幾步,卻根本追不上。
少女心中焦急擔憂,試探著詢問谷雨,“谷雨大哥,蘇蘇她到底怎么了?”
谷雨心中隱隱有個猜想,卻不敢明說,只干笑幾聲。
周寶錦眉頭狠狠皺起,干脆沖進御書房,“蕭廷琛!”
書房內,蕭廷琛衣冠齊整,正端坐在御案后翻閱文書。
他似乎心情不錯,即便被周寶錦大呼小叫,也仍舊無動于衷。
“蕭廷琛,你干嘛欺負蘇蘇?!她那么喜歡你,陪著你一步一步登上現在的位置,你卻把她貶做婢女,你還是人嗎?!”
周寶錦吼完,望著籠在陰影中的男人,他的臉晦暗不清,周身氣息陰鷙攝人。
她后知后覺地現,面前這個男人,已不再是從前金陵城里那個清潤溫雅的庶子……
他是攝政王。
權傾朝野,一手遮天。
周寶錦這才感覺到害怕。
她咽了咽口水,緊緊抱著帶來的藥膏,聲音溫軟了些,“你,你能不能對蘇蘇好一點?大家都很心疼蘇蘇……”
“哦?”蕭廷琛慢悠悠翻了一頁書,“大家是誰?”
“就,就我哥哥,還有花花他們……”
“還有謝容景吧?”
周寶錦小臉刷地白了。
當然有謝容景。
他被蕭廷琛逼著出征東黎,臨走前,叮囑她一定要照顧好蘇蘇。
他怕蕭廷琛欺負她。
蕭廷琛緩緩抬眸。
周寶錦太單純,所有的情緒都浮現在臉上。
他看一眼,就知道謝容景曾經叮囑她照顧蘇酒。
胸腔里彌漫出一股濃烈妒意。
謝容景那個男人,做了他們數年的鄰居,想盡辦法挖他墻角,現在終于挖成功了,心里一定十分得意吧?
可他偏偏不讓他如愿以償。
蘇酒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妖孽俊美的面龐上,忽然噙起一個微笑,他道:“本王記得,周姑娘似乎對蘇酒的哥哥6存微情有獨鐘?”
周寶錦愣住。
“嘖,可惜6存微流放邊疆,怕是沒有機會返回長安了。勸周姑娘一句,沒事少往皇宮跑,少來見蘇酒,說不定6存微還能活得長久些。”
周寶錦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在威脅我?!”
“你說呢?”
周寶錦小臉漲得通紅。
她緊緊盯著蕭廷琛,“我哥哥和花花他們,或許荒唐蠢笨了些,但他們比你更像個人。我終于明白為什么蘇蘇不再喜歡你,你這樣的人,不值得別人喜歡。”
說完,哭著跑出御書房。
蕭廷琛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瞇著桃花眼,隨意擺弄著御案上的朱筆和國璽。
他不像個人?
他不值得別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