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司空辰所居宮殿。
“爺爺,小魚來看望你啦!”
蕭羨魚乖萌乖萌地跑進內殿,卷起珠簾,顛顛兒地沖過去抱住司空辰的腿。
她只有在司空辰和蘇酒面前,才會如此乖巧軟萌。
在蕭廷琛和其他人面前,完全就是個混世小魔女的形象。
老人褒衣博帶,正臨窗讀書。
他慈眉善目,將小粉團子抱到膝上,“小魚今天怎么想起來看望爺爺?喲,咱們小魚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是母后給小魚打扮的!”蕭羨魚高興地小臉紅紅,又望向檀木花幾,“爺爺,你在看什么書呀?”
“前朝史書。”老人慈藹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等小魚想學識字了,爺爺親自給你啟蒙好不好?”
蕭羨魚仰起嫩生生的小臉,“小魚現在就想學識字……爺爺,你能不能教我和皇兄讀書呀?皇兄是太子,將來要繼承江山的,他必須學識淵博才行呢。”
這番話,真不像是一個小女孩兒能說出來的。
司空辰望向珠簾外。
蘇酒姍姍而來。
她雖然貴為皇后,可是在司空辰面前,仍舊十分謙卑有禮。
她福了福身,“老師。”
“想讓老夫教太子讀書?”司空辰開門見山。
蘇酒莞爾:“宮中小孩子很多,老師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在東宮辦一個書院,就如金陵書院那般,也種垂柳,也種桃梅。誦讀四書五經,教授五音樂器,閑來去宮外踏青賞玩,或者由老師帶著他們走訪天下負笈游學。想來,孩子們會很喜歡您的。”
司空辰默然。
金陵書院那段日子,是他畢生為數不多的平靜時光。
至今想來,書院學生們的面容依舊歷歷在目。
蕭羨魚輕輕扯了扯老人的寬袖,聲音軟糯撒嬌:“爺爺,您就答應了吧!您是世間最博學的大儒,小魚看不上其他先生,小魚只要您來教!”
司空辰心中寧靜。
他撫摸著小姑娘的腦袋,低低應了聲好。
于是東宮的書院,就這么辦起來了。
許多孩子都在這里讀書,如蕭燃、蕭羨魚、蕭玉碟、李牧、小白、桐桐等,甚至后來連蕭臨淵和陸球球也來了。
秋天的日子熱熱鬧鬧地進行著,小書院整日歡聲笑語打打鬧鬧,竟比當年的金陵書院更加富有朝氣。
一夜朔風。
蘇酒晨起時,瞧見綺窗上結了薄薄的冰霜。
明黃琉璃瓦上堆積了初雪,寒梅初綻,嫣紅斑駁,極盡綺麗風姿。
今日蕭廷琛不上朝。
他慵懶地披著件華貴狐裘,靠坐在羅漢榻上翻看書卷。
窗畔擱著白瓷瓶,瓶中插一枝臘梅,姿態嶙峋好看。
羅漢榻上放置著小佛桌,一碟金絲橘圓潤金黃,兩盞香茗正彌散著熱霧。
蘇酒坐在他對面,認真地剝一只橘子。
她抿著唇笑:“自打東宮辦了書院,你還從未去過呢。”
蕭廷琛翻了一頁書,“左不過是小孩子讀書,有什么可看的?”
蘇酒取了一枚橘瓣,溫柔地遞到他唇邊,“交廣那邊進貢的蜜橘,很甜。”
蕭廷琛就著她的手,輕輕吃掉那枚橘瓣,眼睛沒從書頁上移開。
“甜否?”蘇酒笑問。
“不及妹妹甜。”
蘇酒白玉似的臉頰上便忍不住浮現出紅暈,宛如桃花瓣搗碾出的胭脂般嬌艷動人。
她放下橘瓣,提議道:“今日落雪,書院的孩子們定然鬧騰得厲害,咱們過去瞧瞧?”
蕭廷琛合上書卷,挑著眉看她,“好不容易不上朝,妹妹卻要我去看那群熊孩子……他們有什么可看的,還不如陪你賞雪來得有意思。”
蘇酒傾身,輕輕在他面頰上落了一吻。
蕭廷琛無話可說。
他翹了翹薄唇,溫柔地握住蘇酒的手,“美人這般賄賂,朕如何受得住?走吧。”
兩人結伴來到東宮。
書院設在東宮西北。
此時天外飄零著細雪,宮殿之外滿目瑩白,花木間堆晶砌玉。
遠處隱隱傳來孩子們的吵鬧聲。
走得近了,只見桐桐安安靜靜地呆在角落堆雪人,蕭羨魚帶著蕭玉碟和陸球球,正和小白他們幾個呼呼喝喝地打雪仗。
唯一認真讀書的居然只有蕭臨淵。
小家伙的容貌酷似蕭廷修,高冠華服,捧著《論語》立在屋檐下,很有讀書人的樣子。
司空辰躺在搖椅上,正閉目小憩。
蕭燃湊在他旁邊,正要伸手去拔他的胡須。
蘇酒一愣,還來不及呵止,燃燃已經利落地拔下了一根胡須!
司空辰驚醒,大怒,起身要抓燃燃。
燃燃跑得比兔子還快,飛快躥過雪地,留下一排可愛的小腳印。
蘇酒失笑。
她仰頭望向蕭廷琛,“燃燃比你幼時還要頑劣呢。”
蕭廷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大雪漸盛。
蘇酒打了個噴嚏。
蕭廷琛撐著傘,將大半紙傘往她那邊傾斜,順手將她攬到懷里,“小崽子也看了,回宮吧?”
“可我還想和他們說說話。”蘇酒小聲抗議,“我不怕冷,不會染上風寒的。”
蕭廷琛睨著她。
少女小臉凍得蒼白,鼻尖紅紅的,睫毛上還沾著細雪。
怎么可能不冷呢?
他勾唇而笑,“我冷,成不成?我想回宮。”
永遠的蕭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