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判判!”
宿潤墨沉聲。
“怎么,我說錯話了?”判兒笑意漸濃,“宿國師曾說要娶一位真正的高門貴女,可這個女人在祖父壽宴上公然勾引男人,在場諸位有目共睹,她哪里配得上‘溫婉賢淑、知書達理’八個字?!”
陳簌渾身發抖,“金姑娘——”
“你還不配跟我說話!”判兒粗暴地打斷她,直直向著宿潤墨,“如果你想娶的就是這種‘高門貴女’,我不服!”
滿場寂靜。
眾人都有些尷尬,畢竟今兒本該是陳家雙喜臨門的團圓日子,誰都沒料到居然會有人跑出來砸場子。
蘇酒擔憂地扶住柳樹。
判兒她,操之過急了……
她看見那身穿淺青色道袍的男人,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你不服?”
“不服!”
判兒倔強得像頭牛。
縱使被滅國,縱使北涼皇族覆滅,縱使身在千里之外的異國王都,她也仍舊不卑不亢。
仿佛骨子里藏著不可攀折的雪山靈魂!
宿潤墨放下酒盞。
他緩步走向判兒。
和煦如春風的笑容早已消失殆盡,他周身散發出駭人的冷沉威壓,“本座娶什么人,與你有何干系?國師府的小小婢女而已,真當自己仍是當年的北涼公主?金判判,本座能叫你生,也能叫你死。妄圖阻撓本座的姻緣,你還不配!”
寬袖拂過。
攝人的內力磅礴涌出,盡數襲向判兒!
判兒怎么都沒料到宿潤墨竟然會對自己下手!
她身影猶如斷線風箏,剎那間倒飛出去,重重撞到柳樹又砸向地面!
她面色慘白地坐起身,喉管里涌出陣陣腥甜,最終難以自抑地吐出一口污血!
蘇酒呆呆立在旁邊。
白皙額角滲出冷汗,她惶然地望向宿潤墨。
判兒那么喜歡他,他竟也能狠心對她下這樣的重手……
他不是還曾為判兒簪過花嗎?
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能說出口,只是單膝蹲在判兒身邊小心查看她的傷勢。
明明受了這樣重的傷,可判兒仍舊白著一張臉,嘴唇輕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愣是沒叫眼淚掉下來。
她忽然轉頭撲進蘇酒懷里。
蘇酒輕輕拍了拍她,察覺到衣襟上暈染開寒涼濕意。
判兒哭了……
躲在她懷里,壓著聲音哭了。
宿潤墨對判兒的情況視而不見,只是歉意地朝陳簌拱了拱手,“府中婢女教導無方,讓陳姑娘見笑了。”
陳簌小心翼翼回了他一禮,嗓音柔柔:“深宅大院免不了有些不服管事的婢女,我府中亦是如此,與國師無關。”
宿潤墨抬眸看她。
少女算不得傾國傾城,但勝在溫婉得體。
就像他記憶中的娘親那般知書達理。
她畢竟是長安世家教出來的千金,與他娘親出身相仿,自然懂得分寸進退,不會像金判判那樣整日里上躥下跳目無章法,實在是令人頭疼。
也只有這樣的大家閨秀,才能配得上他國師之尊。
宿潤墨忽然笑了。
他笑起來時宛如浮世青煙,自有股出塵風流。
陳簌面頰微紅,竟不大敢直視這位年輕國師。
宿潤墨見她臉紅,也知曉了她的心意,于是轉向蕭廷琛,“皇上,微臣效忠皇上多年,屢屢為您出生入死,今日微臣想求皇上一道恩典——為微臣和陳姑娘賜婚!”
說完,鄭重地撩開錦袍單膝跪下。
蕭廷琛始終保持著單手托腮的姿態,睥睨著下方局勢。
薄唇掀起一抹笑。
所以說當皇帝也是很好玩的,這些人爭來爭去,最后還不是得看他的臉色?
視線落在遠處,他的小寶貝可心疼金判判了,儼然是當自家姐妹看待。
若是遂了宿潤墨和陳家的心思,怕回宮之后,他的小寶貝免不了要跟他鬧。
蕭廷琛琢磨著,忽然流露出看好戲的笑容,“朕與宿卿親如兄弟,自然尊重你的意愿。只是金判判愛你至深,又是北涼王族的遺孤,朕也該多加照拂才是。傳朕旨意,將陳簌和金判判共同賜給宿卿為妻,地位平等。”
平妻!
場中人面色詭異。
陳家第一個不樂意,正要站出來,瞧見蕭廷琛似笑非笑的神情,想起這位年輕帝王的殺伐果斷和殘酷手段,頓時又沒敢做聲。
宿潤墨皺了皺眉。
他原是想讓判兒為妾的……
帶著歉意望向陳簌,他低聲:“叫陳小姐受委屈了。”
陳簌溫柔地搖搖頭,“我雖在深閨,卻也聽父親和幾位叔叔提起過宿國師的運籌帷幄驚才絕艷,天下之所以能夠安定,國師居功至偉。能夠侍奉國師已是萬幸,簌簌不敢獨占國師恩寵。”
宿潤墨釋懷一笑,與陳簌十指相扣回到了座位。
蘇酒把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中,無言地扶著判兒來到花園偏僻角。
“雖是平妻,可他不喜歡你,你今后還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她認真地給判兒擦干凈嘴角血漬,“判兒,你若信我,不如向皇上求個恩典返回北涼,總比待在他身邊受罪來得好。”
判兒滿眼自嘲,“蕭廷琛像個瘋子似的,蘇姐姐為何還不離開他?”
見蘇酒不語,她認真道:“愛一個人,大約就是如此滋味兒。明知他不愛自己,卻依舊想待在他身邊,依舊想默默注視他……蘇姐姐,每晚每晚,他在書房讀書寫字,我為他挑亮屋中燈火,那個時候天地靜謐,我會有種腳踏實地的幸福感。我喜歡他認真的樣子,也喜歡他指點江山的從容。這份感覺,是旁人所不能給我的。我愿意為了他,留在我不喜歡的長安。”
蘇酒品了品這番話,笑道:“人人都說女孩兒愛上男人,會變得更柔弱也更堅強。我原還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看見判兒你這樣,倒是明白了幾分。”
她把手帕折好,正欲為判兒出幾個關于內宅爭寵的主意,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爭執。
她抬眸望去,遠處游廊里的中年婦人狠狠給了少女一巴掌!
那婦人眉目凌厲,發髻間簪著一把小金扇,可不正是她從前的二伯母李氏。
少女雖然荊釵布裙卻掩飾不了傾城殊色,正是她的三姐姐蕭鳳嫻。
李氏大罵:“那南平侯府世子爺有什么不好,你給他做妾怎么了?!還委屈你了不成?!”
明天見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