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酒異常堅持,抱著有關小寶寶的書教育顏鴆,胎教在人的一生之中有多么重要。
顏鴆含笑坐在繡墩上,似是隨意提起,“我娘只是青樓女子,從沒有什么胎教一說,我現在還不是長得好好的?”
“若你娘親給你安排了胎教,說不準你現在早已坐上了諸侯王的寶座。”蘇酒眉眼彎彎地揶揄,“何至于還需要看顏牧的臉色?”
顏鴆總是說不過她的。
正好幕僚過來請他前往書房議事,他笑吟吟地走了。
侍女端著安胎藥進來,笑道:“公主沒進府的這些年,小王爺向來冷酷得很,三五天都看不到一個笑臉。如今公主來了,奴婢經常看到小王爺笑呢。可見呀,公主和小王爺乃是天生一對,合該白頭偕老!”
蘇酒合上書卷,淡然一笑。
她輕輕撫上肚子,鹿眼有些出神。
顏鴆是很好。
他護著她、尊重她,也肯事事為她著想。
只是……
這心里面,總像是缺了一大塊。
她接過安胎藥,嗅著略帶甘甜的藥香,沉默地一飲而盡。
顏鴆徑直去了大書房。
大書房底下是偌大的密室。
一個個囚籠堆積在密室角落,里面關押著十幾個藥人。
她們渾身是血,偶爾能看見皮膚底下有鼓起的包包,那是蠱蟲肆意爬過的痕跡。
她們蜷縮在囚籠角落不停哭泣哀嚎,蠱蟲咬食血肉和骨骼的滅頂痛楚,幾乎撕毀了她們所有的神經!
顏鴆面無表情地打量過去,這些女人已經或多或少呈現出與小酒相似的地方。
衣衫襤褸、發須花白的小老頭,笑瞇瞇引著顏鴆觀看,“小老兒一共拿了上百名藥人做實驗,這十幾個是僅存下來的活人,但無一例外全部沒了神志。等蠱蟲真正完成改造體貌的任務,大約也只有一兩人能夠活下來。”
顏鴆眼神冷淡,“做得很好。”
小老頭搓搓手,眼睛里流露出貪婪,“小王爺,王妃著實貌美。您看看,能否賞小老兒與王妃春宵一度?”
顏鴆眼眸玩味。
指尖蹭過翠玉扳指,他隨口道:“確實該獎勵你。”
小老頭喜不自禁。
下一瞬,那高大的玄衣男人突然轉身。
鷹爪般的手掌死死掐住他的脖頸,清脆的一聲“咔嚓”,老頭的脖頸以詭異的姿態扭曲,竟瞬間沒了性命!
顏鴆垂下薄薄的眼皮,拿手帕慢慢擦拭過每一根手指,淡淡道:“除了那些藥人,密室所有蠱醫,一個不留。”
所有人震驚地睜大雙眼!
暗衛悄無聲息地出動,不過短短半盞茶的時間,就把老頭兒手底下的蠱醫全部誅殺殆盡。
顏鴆溫柔地望著那些哀嚎哭泣的藥人。
她們越來越像小酒,這很好。
只要她們之中能有一個活下來,他就把那個活著的姑娘以小酒的名義送到謝容景手上,來一個貍貓換太子。
他不需要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計劃,所以這些蠱醫,必須死。
男人斷眉凌厲,狹眸宛如出鞘的利刃,鋒芒畢現。
此時,皇宮。
蘇堂獨坐重華宮。
高樓殿宇,擺設一如小酒在時。
清風穿過紗窗,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少女特有的甜香。
他拿起蘇酒用過的茶盞,就著杯口邊緣,慢慢啜飲小口。
小酒嫁去顏王府多日,按照慣例,她早該和顏鴆一道入宮向他請安。
可是她沒有……
她以稱病為由閉門不出,聽說甚至不曾去給顏牧請過安。
男人眸底神色變幻,想不透蘇酒究竟打算做什么。
但毋庸置疑,她一定和顏鴆非常恩愛……
男人妒意四起,忍不住一口飲盡杯中冷茶。
一名心腹侍衛匆匆進來,恭聲道:“皇上,安插在顏王府的暗樁,費心思傳了消息出來,說是后廚那邊每天都會倒不少安胎的藥渣,公主很有可能……懷了身孕。”
細碎的裂紋出現在瓷盞上。
蘇堂不敢置信地盯向侍衛,“你說什么?!”
他周身氣勢陰狠攝人,侍衛發怵,戰戰兢兢地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
“砰!”
上好的紫檀佛桌,在蘇堂手底下四分五裂!
他脖頸上青筋亂跳,面色扭曲陰沉,眸子里盛滿了憤怒。
一切都說得通了……
蘇酒明明不喜歡顏鴆,卻還急著嫁給他,是因為她懷了蕭廷琛的骨肉!
她害怕他這個壞表哥對她的孩子出手,為了保胎,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顏鴆!
她必定是與顏鴆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才能安安生生躲在顏鴆為她畫出的保護圈里!
好一個聰明伶俐的蘇酒……
“皇上息怒!”侍衛驚嚇不輕,雖然沒有經驗但還是非常努力地安慰他,“雖說公主殿下嫁過去不到一月就懷了孩子,很有可能是嫁給顏小王爺之前就與他有了夫妻之事,但孩子畢竟是無辜的,而且他還是皇上的外甥,長大了也要喚皇上一聲‘舅舅’……”
“滾!”
蘇堂更怒。
他希望小酒的孩子叫他舅舅嗎?!
不,他希望小酒的孩子叫他爹!
男人五臟六腑都在生疼。
侍衛連滾帶爬地離開寢殿后,他揪著心臟處的衣襟,慢慢蜷縮下去。
俊臉上遍布痛苦。
算算時間,小酒大約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她就算失去了記憶,也依舊像防賊似的防著他,在皇宮待了那么多天,卻愣是不曾開口告訴過他關于身孕的事……
男人痛苦地抱住頭。
他還記得小時候,小姑娘有多纏他這個表哥。
她三四歲時,他在山中砍柴,她會抱著娘親做的米飯一路找過來,軟乎乎的小手手小心翼翼揪住他的衣角,笑瞇瞇告訴他開飯了。
——今天舅娘給哥哥蒸了雞蛋,可香可香啦!
小姑娘坐在石頭上,雙手捧臉,一邊說著話,一邊眼饞地看他揭開飯盒。
他心疼她,總是把雞蛋掰成兩半,分一半給她。
小姑娘十分懂事,擺著手說吃飽了,卻有一串口水悄然滑落。
后來她長到五六歲,看見村子里同齡的小姑娘都戴上花花,知道女孩兒家家的與男孩子不一樣,女孩兒該打扮得美美的。
走在田埂上時,她拽住他的衣袖,悄聲道:
—哥哥、哥哥,那個姐姐戴的花花好好看哦!
——我多砍些柴,明兒也給小酒買一朵戴?
——舅娘說哥哥要攢錢娶媳婦,小酒不能花哥哥的錢!
那時的小酒小小一只,香軟可愛,比同齡人都要乖巧懂事。
隨意一句話,叫他感動得心都要化了。
可是現在的小酒……
根本不信任他!
蘇堂埋首在黑暗中,神色不停變幻。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滾滾春雷聲。
他慢慢從臂彎里抬起頭。
眉眼泛著可怖的猩紅,他呢喃,“幼時就決定了長大后娶你,君無戲言……哪怕賭上朕的皇位,哪怕要讓你一輩子恨朕,朕也要把你帶回身邊……來人。”
黑袍毒師悄無聲息地出現,“皇上想使用花魄?”
“是……”
明天見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