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的何等輕描淡寫,豪氣干云?
然而,聽在各方勢力耳中,竟是猶如雷霆之音,振聾發聵,境界稍微低點的,已經感到胸腔共振,無比難受。
項青從地上攀爬起身,臉色由先前的青紅,逐步轉黑,再之后,抽搐不已,十分難堪。
須知,在寧河圖還未徹底現身之前,他有信心,單憑一己之力,壓得寧皇族連頭都抬不起來。
若是心狠手辣點,項青不介意趁著境界巔峰之際,打進寧皇族,摧枯拉朽之下讓他們成為歷史的塵埃。
然而。
此時此刻。
他實在不敢再有這樣的念想了。
倘若上蒼給他項青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會出現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可惜,來不及了。
第五求敗。
周登煌,乃至項離。
這等手握大權,往日里呼風喚雨的存在,也面面相視,彼此均能從彼此的瞳孔中,捕捉到惶恐,膽怯不安的情緒。
縱然他們三尊皇主不留后手,強強聯合,外加一個超十五境的項青幫襯,也沒絲毫把握打贏寧河圖。
機會渺茫。
再加上源自心底最深處,對這個人最真實最純粹的懼意,讓他們一時半會,只能可憐巴巴僵持在原地,進退兩難。
“這就是少帥啊,明明給機會讓項青四人聯手,卻沒有一人敢動。”
“我等對少帥的了解,還是過于淺薄,原來連幾尊皇主站在同一陣營,都怕他。”
外界。
從一度沉默,到喧嘩漸起。
這過往,有多少人,有多少雙眼睛,全神貫注?
又有多少豪杰,渴望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巔峰大戰?
無奈,項青沉默了。
第五求敗慫了。
周登煌,項離更像喪家之犬,唯有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縮在更靠后的位置。
許久,項青方才沙啞著嗓子,試探性問道,“少帥,我等敬仰你,也尊重你,可你這般以大欺小,是不是過分了?”
“哦?”
寧河圖挑眉,“你欺負我族第一世子的時候,怎么沒想過自己在以大欺小?”
項青,“……”
他揚起一巴掌,就扇在項青的左臉,可憐大把年紀的項家老祖,明明內心無比屈辱,嘴上竟一句話不敢說。
“站直。”
又是冷漠的嗓音,充斥耳畔。
項青捂著半邊臉,揣揣不安的挺直腰桿,毫無例外,又是一巴掌扇在臉頰,這次,殷紅的血跡,已經悄無聲息的逸散出來。
“少帥,可夠?”
項青死死盯著寧河圖,幾乎用畢生力氣,道出這四個字。
他的眼里,有屈辱,有不甘,當然更多的是畏懼,也正因為源自內心對這個人的畏懼,他不得不夾起尾巴當狗。
他希望這兩巴掌乖乖承受下來,對方能大人大量網開一面,既往不咎,以圖這場風波盡快過去。
嘶嘶!
此時,第五求敗三人,已經嚇得大汗淋漓,雙腿發軟。
一代雄主,抬抬手便能讓蒼生臣服的存在,竟然,寧愿選擇被當眾扇臉,也不敢有半點冒犯動作。
這個寧河圖,究竟要比傳說中恐怖多少倍?
大概,也只有與少帥同時代的項青,心知肚明,否則,他又何必放棄尊嚴,乖乖領受此等奇恥大辱?
“少帥,可夠了?”
正當諸人頭皮發麻,目瞪口呆之際,項青再次雙膝跪地,并朝寧河圖所在的位置,重重獻上九個響頭。
“我等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事情差不多,也該結束了,還請您高抬貴手!”
話雖如此,可項青得到的僅是對方,一句輕描淡寫的反問,“你在教我做事?”
嘩啦啦!
剎那間。
現場如墜冰窖,溫度斷崖,驟得寒冷。
無數皇族成員,伸手一摸,發現睫毛布滿嚴霜,再戰戰兢兢呼出氣息,竟瞧見霧茫茫一片。
殺氣。
最直白也最令人心驚肉跳的殺氣。
縱然是項青,幾十年閱歷修養而成的穩重心性,也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蒼白著臉,無奈起身。
遂,一步一退,步履沉重。
“少帥,得罪了。”
這是項青最不愿意說出口的話,但他不得不說,短暫對視的第五求敗三人,也無可奈何的一掃面上陰霾,昂首挺胸嚴陣以待。
要么死。
要么拼死一搏,看看能否換來一線生機。
一道沉呵,現場爆鳴。
漫天塵埃自腳下卷起,若不是人為控制,這座埋葬無數英烈的沉眠之地,早就夷為平地。
一尊超十五境強者,外加三位老皇主。
這樣的戰斗力,放在其他場合,橫推一切也不過是想不想的問題,然而,此時此刻,竟顯得捉襟見肘。
項青本想先下手為強,等他那如同山岳般的巴掌撲卷下來,寧河圖輕描淡寫就化解了,他捏出一縷拳印,瞬間擊碎。
緊隨其后。
這位歷經百年歲月,依舊保持年輕時容顏的寧家少帥,神態慵懶的眨了眨眼,他的動作非常慢,像是一幅畫卷,逐步呈現。
但,他的眼睛,卻異常與眾不同。
非但璀璨到了極致,甚至能依稀瞧見日月更替,滄海變遷,他站在那兒紋絲不動,只是一眨眼,一道眸光宛若利箭橫空,瞬間洞穿了項青的胸骨。
“這一箭,本帥還你。”
他笑著道完這句話,依舊寸步不動。
稍遠處的寧軒轅,下意識收緊大袍,會心笑了笑,誰都清楚,這一箭,他在替誰還給項青。
“謝謝。”
少年時。
寧軒轅曾無比崇敬寧家少帥,渴望有朝一日成為他這般的風采人物。
只是……
天上星辰,地下英豪,這茫茫人間世,大概率找不到超越寧少帥的人了,他寧軒轅,也不行了。
攤開手。
隔著這套承載無數榮譽的帥服。
他能摸到一片滾熱的血跡,從指尖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