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開啟。
踩著玄關處格紋絨毯，身披純白長袍的五人談笑著走進房間，他們的身軀挺拔而健碩，面容祥和，嘴角掛著溫潤的笑意，這種形容身姿，即便是在如今這個時代的現實中都是極為少有的，仿佛是僅存在于西方哲人幻想中的人物。
回到客廳內，圍著圓桌各自落座。
“此次的布道之行，很順利，我能感覺到自身在信仰之路上又有所增進。”
挽著寬松的袖口，視線在幾位好友的身上流轉，微笑著說道。
“我亦有相似的感覺......偉大的存在正注視于我，而我也必定會回應這份期待。”
另一人手中捧著一本鑲著金絲紋路的教典，即便是在說話的間隙，仍舊一刻不停的翻閱書頁。
其余三人似乎也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只是話還未說完，周圍這一切便如夢幻泡影，泛起層層波紋。
鈴聲在耳畔漸遠......
“嘶”
雙臂間的頭顱猛地抬起，長時間保持別扭姿勢的他，一時間因為脖頸的酸澀還有手臂的酥麻下意識的倒抽一口冷氣。
身邊的幾個同伴仍舊垂著頭，不過身體也在顫動，估計很快就會醒轉。
腐臭味在不經意間傳入鼻翼，擰起眉頭，左右轉動著身體來緩解身體各處的僵硬感。
視線隨著上半身的扭動在房間內飄飛，瞥見旁邊墻上掛著的一面下半部分滿是裂紋的半身鏡。
鏡中的男人滿頭披散著的雜亂頭發，因為許久沒有清理的緣故，大量的發絲互相黏著，在燈光下泛著油光，長期食用外賣使得他的臉龐不受控制的發福，紊亂的作息時間更是讓他的皮膚狀態差的不成樣子。
以最快的速度收回目光。
那不是他！
真正的他應該是在神國中的模樣，一個執著于信仰的美男子，一個愿意為了信仰風險全部身心的虔誠信徒，而不是這副令人作嘔的模樣......
是了，這個世界本就是由罪惡與污濁構建出來的骯臟幻影，那么如自己一般打破虛妄的人，自然也會受到這個世界的排斥。
他必須得忍受這份屈辱，為了偉大的事業！
“博森還沒有回來嗎？”
干澀沙啞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我記得今天應該輪到他外出購買食物，咱們必須利用一切的空余時間來彌補上一次行動的過錯......誰能聯系他？”
食物和水，是在這個虛妄的世界中存活下去的必需品，即便是整日里在神國中布道的他們，依舊需要這些東西來維持這具“累贅”的存活。
“我現在給他打電話，他只是出去拿幾份食物，應該快要返回。”
不再去看同伴與自己一樣骯臟暗沉的臉色，默默的垂下頭，伸手摸索口袋中的手機。
他記得自己將手機放在右邊的口袋，只是里邊空無一物，陸續摸索中卻是在左邊里發現。
或許是記錯了吧。
指紋解鎖，正準備進入通訊錄，屏幕忽然顫動，緊接著又響起低沉的音樂聲。
來電提示！
下意識地瞄了眼屏幕上方的號碼，本有些恍惚的精神當即驚醒，忙不迭的按下接聽鍵，將屏幕貼到耳邊。
“閣下，您有什么指示？”
小心翼翼的詢問，周圍的幾人也是停下手頭的動作，齊齊望向接電話的男人。
“情況怎么樣？”
對方似乎是在戶外，周圍男女間的調笑和車輛來往的汽笛摻雜在一起，很是嘈雜，僅能夠勉強聽到他的意思。
“近兩天傳道很順利，這兩天我們在神國中又解救了不少在迷惘中徘徊的信徒，只是您賜予我們的引路香很快就要用盡......”
匯報近日來的收獲，眼角因為愉悅而褶皺，黃綠色的眼屎堆積，讓他有些不適，只不過又很快被他當成是對他耐受力的考驗而忘懷。
“知道了，我現在問你，幾天前你們襲擊的人身旁是不是跟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是的，如果不是她，我們一定會成功完成您交托的任務！”
那本該是一場成功的突襲，即便過了幾天時間，他的腦海中依舊徘徊著對方突然召喚出大片沙礫，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場景。
“她是背叛組織的成員，沒想到跟千帆城政府攪在一切，現在引路香的秘密很可能已經被她泄露出去，近段時間居然有政府的人混入‘神國’，如果不是她泄露的，那就只有你們幾個！”
“閣下，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現問題，引路香只會對我們這些虔誠的信徒起效，就算泄露，千帆城政府的人也不可能察覺到它的效果，您......”
面對電話里傳來的詰責，男人慌忙解釋，只是話說到一半，便又覺得古怪。
對方肯定知道引路香的效用，又怎么可能明知故問？
“剛才只是一個測試而已，組織發現有人將引路香提供給了政府，如果你們現在被千帆城政府控制著，憑你們的回答，我就能察覺到，現在看來應當是那個叛徒所為，你們幾個近期也要注意，一旦被千帆城政府盯上......”
“不，你絕不是神父閣下，既是神仆，我們早已做好獻身的準備，他絕不可能讓我們小心注意，你究竟是誰！”
拳頭捶打桌面，引得金屬香龕震顫傾覆，突如其來的雜音打斷聽筒內傳來的言語，男人陰沉著臉悶吼道。
“嘖......一群賤骨頭，關心你們兩句反倒成了破綻，既然如此，那我給你個獎勵，看看腳下，有驚喜。”
“神父出事了，很可能是千帆城政府，我們的位置已被鎖定，立刻轉移！”
電話另一端的嘈雜聲響逐漸淡化，男人趕忙提醒著周圍幾個同伴，想到最后隱約聽到的話語，垂下頭，表情凝固在臉上。
他看到的是自腳掌盤旋而上的沙礫！
幾秒鐘后。
玄關處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祝覺拿著手機快步走入客廳，素子和顧銀杏都跟在他的身后。
“我的錯，沒想到這么快就被發現。”
看著客廳內正在沙礫的吞噬中逐漸“融化”的五具尸體，祝覺有些尷尬的聳了聳肩。
這幾個邪教徒既然已經意識到自己受騙，那么留下他們也就沒有任何意義，正好讓虛弱狀態下的清道夫補充能量。
“至少我們已經確定，這種東西叫做引路香，能夠幫助銜尾蛇組織的人進入所謂的‘神國’，而且這個電話號碼代表的確實是他們的上級......他既能聯系到當初追殺顧銀杏的干部，又能聯系到這些襲擊羅納的打手，必然是銜尾蛇組織中的關鍵人物！”
素子蹲在桌子邊，伸手摸向桌底，不一會兒取出一個紐扣大小的竊聽器。
沒錯，剛才的一切都是祝覺設下的陷阱，他原本是打算直接解決掉這五人的，畢竟沒有任何審問的價值。
突然改變想法的起因是素子通過駭入這五人的手機，在通訊記錄內發現的一個尚未被刪除的電話號碼。
那串數字與祝覺曾經在追殺顧銀杏那名銜尾蛇組織干部手中奪來的手機上顯示的號碼一模一樣！
祝覺曾打算讓羅納借著自己在聯邦政府內的人脈幫助自己查詢這個號碼的通訊位置，只是前段時間羅納一直都在底層社區，沒有時間去做這事兒，等到回了中等社區，又因為襲擊，心有余而力不足。
素子很早之前就將這串號碼記在了她的數據庫內，誰成想居然在這碰到了一模一樣的。
于是祝覺立刻想到了一個簡單的“誘騙”計劃。
先讓素子將祝覺自己的電話號碼存入對方的手機，然后通過修改備注，將其改成那一串重復的電話號碼，緊接著素子在桌子底安裝竊聽器監控這三人的狀態。
打掃房屋，將其回歸原樣后退出。
等到這幾人醒轉，祝覺在門外街道上撥響其中一人的電話，毫不知情的邪教徒因為剛從詭異的狀態中醒來，本就精神恍惚，看到屏幕上熟悉的號碼，自然也就不會多想。
只是結果沒能弄到太多的明確訊息，祝覺還是有些失望的，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祝覺不知道這五人與他們上級的對話習慣，也不清楚他們的上級是個什么情況，再加上剩余的引路香不多，在這幾人即將醒來的短時間內能夠想到借助外邊嘈雜的街道來遮掩聲音的異樣是他為數不多能做到的準備。
況且這五人擺明了應該只是銜尾蛇組織的外圍成員，知道的估計也只是些邊角事務，祝覺也只能從這方面入手。
被發現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這么快而已。
誰能想到這幾個惡心的家伙居然還是“M”體質？
“我們得弄明白這玩意兒究竟是什么才能知道‘神國’......我準備將它交給紐卡斯，現在也就防疫所的實驗室的先期數據和設備能幫我們盡快得出一個結果。”
祝覺看著手里提前截取下來的引路香，此次的突擊能得到這樣東西無疑是不小的收獲，而且，電話詐騙，對象可不僅于這幾人，
“素子，準備好沒有？”
“閣下，您有什么指示？”
素子的手腕上插著竊聽器延申的數據線，說話時的聲調，語速與之前那人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