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之下,東邊的云層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拂過青草的風傳來焦臭的味道,天空太陽升了起來,飛鳥受到驚嚇一般在盤旋,調頭飛走。
一縷淡淡的黑煙飄上天空,空氣里有股嗆人的味道。
踏踏踏
...
馬蹄飛馳,悶響如雷。
隨著出了營寨,白馬義從們的表情開始變得憤然,乃至漸漸沉默起來,離得薊縣越近,這種情緒,便愈發的濃郁、壓抑。
空氣中猶自飄蕩著刺鼻怪異的味道,觸目所及,四處皆是具具羅尸,觀那服飾,毫無疑問,那些血肉模糊的軀體,都是大漢子民。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氣凝固、壓抑,沒有人說話,這個時候,氛圍仿佛焦固。
透過疊疊樹葉,在兩旁的樹叉上,還依稀可以看到,被懸掛在其上的頭顱。
這些頭顱的主人早已死去,現在的它們...被當做玩物,用來示威!
這是一種侮辱,對大漢威嚴的挑釁!
“白馬義從何在!”公孫瓚氣的兩眼通紅,馬鞭一揚“加速前行,隨我殺戮賊寇,沿途所遇,一個不留!”
“沿途所遇,一個不留!”
清一色的白色戰馬,在曠野中引人注目,整齊劃一的口號響徹山林,振奮人心。
公孫瓚奔馳于全軍最前端,見遠處不時有火光亮起,立刻對著手下喊了一聲:“全軍沖鋒!”。
而后他一馬當先的率先沖了出去,身后三千白馬義從,同樣立刻緊緊跟在的身后,向著火光燒起的方向殺了過去。
白馬義從,屬于輕騎兵,刀和弓是常備武器,速度優勢非常大,不過,長武器也有,人手一份長槍。
高郅也是配備了同樣的裝備,此時的他,正持著長槍,坐在馬上揮舞了兩下,覺得手感還行,便靜靜的立在趙云身后,等待出擊的命令。
當公孫瓚下達出擊命令后,高郅便雙腿用力一夾馬肚,策馬跟隨在趙云的身后。
莫可名狀,看著眼前的場景,他突然深刻的感受到了漢末的殘忍,以及戰爭的殘酷。
雖然,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無法體會他們口中的世道。
最多,也就是之前在電視里看過,可看到的大多都是名將雀起,謀士爭鋒,民間的疾苦到底是什么樣的,高郅也沒見到過。
可是,現在,當眼前這一幕幕慘狀,呈現在他的眼中的時候,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烏桓,該殺!
越遠離薊縣,地上的白骨越多,連綿百里寂無人煙,連雞鳴之聲也聽不到了,正是滿目瘡痍,一片荒涼凄慘的景象,令人目不忍睹,哀民生之多艱!
而高郅的心情也變得十分沉重,身為一個有良知的現代人,看到這種景象,豈能不難受?
手撫摸著長槍冰涼的槍身,高郅的身形甚至都有些激動的顫抖。
騎兵有一半的能力是靠戰馬的速度來完成的,戰馬的速度越快,對敵人的殺傷力就會越大。
數里的距離,對于戰馬來說那是瞬間之事。
尤其是那些極其優良的寶馬,類似趙云胯下的照夜玉麒麟,乃是絕世良駒,更為輕便,且氣質非凡。
高大威武,體態莊嚴,通體雪白,獸毛很長,卻又非常潔凈,如玉一般晶瑩,四個淡青蹄子,氣質高貴非凡,傲氣不可一世。
不過,它也確實有傲氣的資本,
聽聽,照夜玉麒麟,趙云這愛馬的名字,單單聽這樣的名字,便顯得氣勢磅礴,與眾不同,與那些什么小黑、小紅、大黃之類的,不可同日而語。
而此時,在趙云驅使下,全力跑起來后,更是直接甩了高郅他騎的那匹看上去還不錯的戰馬,一路灰塵。
當然,這其中同樣也有趙云騎術遠高于高郅的緣故,不過,關于自己拖后腿這一點,他是不會承認的!
等高郅他好不容易趕上來時,前方已經短兵交戰完畢。
不時有零星的烏桓游騎被憤怒的眾人撞上,圍攻殺死。
整個村落,除了些許淺淡的哀嚎和呲呲的木料燃燒聲,顯得極為森然。
這里沒有尋常百姓家的炊煙,沒有歡聲笑語的人聲,只有一座座被搗毀點燃的廢墟,只有尚未熄滅的火光與濃煙,只有狼藉遍地的尸體,是人的尸體。
尸橫遍野,堆積如山。
鮮血幾乎浸透了的每一寸土地,形成了一大片令人作嘔的暗紅色泥沼,無數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橫七豎八地散落在暗紅色的泥沼四周。
無數的蠅蚊拍打著翅膀,盤旋在村莊的上空,形成了一個隊列,像是打了一次勝仗一樣,緩緩地向著將要黑暗的天空飛走了。
又一個漢家村落被摧毀!
...
而就在上個村落偏西不過三里外,是一落殘破縣城,此時此刻,同樣如墮地獄。
破敗大門,象是被什么粗重的東西狠狠的砸過似的,二道門板從中開裂,已經是徹底的毀壞,留下了一條直通入內的深黑道路。
夜深邃,彤紅爬上天空,燃燒的房屋承受不住,嘩的一下倒塌,燃著火焰的殘骸灑落地上鋪開,鮮血在泥土蔓延,慌亂的慘叫、騎馬揮刀的身影交織混雜在火光里。
一個五六歲大的孩童臉上爬滿驚恐,坐在一具尸體前哇哇大哭,一名漢人女子掙扎著被下馬的皮襖氈帽的烏桓游騎扛在肩上,然后扔在一片殘垣斷壁下,猙獰的撕去衣物,女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聽到母親的慘叫,孩童爬起來朝那片殘垣斷壁下跑過去,伸出幼小的手臂,大哭著在喊:“娘...娘...”
“不要過來!!”婦人掙扎仰起頭大喊。
啪的一聲,臉上挨了一巴掌,衣物嘩的撕裂開,露出白凈的胸脯。
婦人沒有在乎自己身體的暴露,依舊掙扎,眼睛合上流出淚水,不斷的朝蹣跚走來的小小身影揮著手臂,口中對上面的烏桓人哀求:“不要傷他...我不動了...你不要害他性命...求求你。”
“嘿嘿,你倒是動啊,老子TMD還就喜歡聽你們漢家娘們哀嚎。”那名烏桓士兵一邊脫著褲子,一邊滿臉獰笑的拾起一旁長槍。
看他模樣,似乎想要先殺孩童,再來侮辱婦人!
婦人也看出來了,一邊哭泣著讓孩童離去,一邊主動抱住烏桓人大腿,扒拉下自己的衣服,企圖能夠挽留住正在她身上的惡徒。
在這位母親的眼中,清白,到底不如孩子的性命重要。
只是,可惜的是,她想錯了。
人,又怎么可能猜得到畜生的思維方式?
烏桓男子一邊享受著婦人的哀嚎,一邊拖著她無動于衷的往無知的孩童走去。
到底力小,饒是婦人拼盡全力,也完全無法阻止身上男人的前進,情急之下,絕望的她只能擼起他的褲腿,對著腿肚肉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你該死!”正沉浸于變態的烏桓男子,一個大意吃痛之下,也是暴怒翻臉,竟反手一槍將婦人身體貫穿,死死釘在地上。
“啊!畜...畜生,你不得....好死!”婦人嘴里吐著血沫,眼珠瞪起,仰頭死死的盯住烏桓男子的面容,猙獰的罵道。
同時,雙手死死摟住烏桓男子的大腿,嘴巴繼續咬下.....,直到此刻,她依舊在履行著一位母性對后代的潛意識保護。
也許,多拖住身上的惡魔一秒,孩子就能多活一秒!
“啊啊啊!該死,該死,賤婦!你居然敢咬我!”烏桓男子吃痛之下,大力想要抽出大腿,沖著身下的婦人狠踹幾腳,卻發現依舊無法從看似羸弱的漢人女子手中掙脫出來。
暴怒中帶著不敢置信的他,只能徒勞的加大力度,同時從身側拔出彎刀,準備斬斷婦人的雙手。
然而,還不待他行動,就在下一刻,驟然停頓。
“彭!”
空氣里有箭矢飛過的輕響,那名烏桓騎兵回頭,一支羽箭噗的從他胸膛貫穿過去,把帶著不可置信面容的他,釘在其尸體身后的殘壁上,尾羽還在微微震動,帶著血滴落在磚瓦上。
電花火石,一切發生太快,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婦人,帶著喘息的余氣,急忙摟過在這段時間里已然跑來的孩童,渾濁黯淡的眼中,驀然升騰起一絲光亮。
視野之中,夜幕之下,忽然自東方出現了一支陣列整齊的騎兵隊伍,在繁星般的火把照耀之下,依稀能夠看出全都是清一色的白馬,在茫茫曠野中,猶如霜雪一般席卷而來。
是漢人軍隊!
她的孩子.....有救了!
上一刻還在咳著血,已經絕望的婦人,心里瞬間激動,看到了希望!
她的孩子...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了!
婦人艱難的扯了扯干癟的嘴角,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親了親懷中的孩子,流下兩行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