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嬰還沒有牙,她咀嚼濃霧的狀態就像是在咀嚼母親的胸膛。
微微撅起的小嘴略帶一絲倔強,她的眼睛睜開,左顧右盼,望向第五玄的時候,好像能望透濃霧直視第五玄的雙眼。
這真是個怪異的女嬰。
“感覺她像個圖騰,多過女嬰。”
月圖騰也許只是隨口一說,但第五玄卻頗為認同。
“如果她真是圖騰,那她是哪個部落的圖騰呢?”
第五玄呢喃著,目光落在女嬰的額頭上。
那里有一個三角形的胎記,中央豎著三道,左右兩道圓潤,中間的短小略顯粗壯。
這胎記看起來像是在一個三角中有一只豎眼,當第五玄直視它的時候,隱隱覺得它也在直視自己。
“她不可能真是圖騰吧,畢竟……”
話到一半,月圖騰自己停住了嘴巴。
畢竟牛可以成為圖騰,狼部落的貪狼也是圖騰,沒道理人就不能成為圖騰。
但一直以來,這些圖騰靈都本能的排擠人類成為圖騰,因為人類是圖騰的信徒。
如果信徒成為自己,那還有誰會相信自己?
這樣的悖論讓圖騰靈不敢相信這種可能,但第五玄卻不會陷入這樣的思維死角,因為他自己就是人類,至少靈魂如此。
沒道理牛、狼、熊都可以成為圖騰,到了人類這里反而不行了。
判斷一個圖騰的好壞,不應該以他由什么成為圖騰這一點作為依據,畢竟大多數圖騰都是石頭,難道石頭比人類更聰明,所以更容易成為圖騰?
這樣的答案顯然是扯淡,那么是什么成為圖騰?
通過第五玄多年的觀察,最后結果還是歸結在信仰上:由足夠多的人進行足夠虔誠的信仰,就會誕生獨屬于這些人的圖騰。
圖騰既是人類自己制造的,也是人類所信奉的,這一點在前世也并不稀奇。
以公司的角度來說,一個好公司的愿景多數是由少數人提出,最后得到多數人擁護的,不乏一些員工把企業愿景看的至高無上。
如果從公司的角度看太過松散的話,不如換做宗教的角度去看。
人類創造了各種神,然后再去信仰他,前人尚知真假,后人已經完全進入這種信仰的怪圈,最好玩的是:后人會不停的補充前人創立的信仰,并且覺得他本就是那個樣子。
如果細看諸神,他們在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形象,有時候代表禁錮、有時候代表堅持、有時候代表自由、有時候代表放逐,而人們總能恰到好處的使用他們。
當把這些問題想清楚,反過來看,人類成為自己的神,也并不是不可接受的。
“雖然很少,但她確實在吸收你的濃霧。”
日圖騰的聲音響起,他的臉上帶著詫異的表情,望著被女嬰吸允的濃霧。
那濃霧隨著女嬰嘴巴的吸允,有一絲絲落入她的口中,甚至隨著她吞咽的動作而進入肚子里,這著實讓人驚詫。
“以后多關注一下就是,也不忙著下結論。”
第五玄的目光向大海方向望了一眼,嘴上隨意的說著,心中卻頗為復雜。
霸下也好,大王八也好,還有這個女嬰,都是從海上來的。
大海中究竟有什么?這么多詭異的存在為什么都是從海中來?
這樣的疑惑無人能給第五玄答案,他也只能把一切壓在心中,對女嬰也只能多加監管。
“霸下,回部落吧。”
確認了這些兇獸的目標,也確認了女嬰的異常,再留在這里吸引兇獸的意義就不大了。
有八代巫的妻女在,霸下戰斗起來也不方便,因此第五玄沒有在此纏斗的想法。
霸下的身影迎著風雪向著部落臨時駐停的地方前進,隱約可見周圍的風雪中有兇獸徘徊,但礙于霸下的體魄,它們終究沒敢沖過來,這讓在圖騰中準備戰斗的日圖騰好一陣失望。
回到部落,第五玄與八代巫說明情況,并詢問他解決之道。
若是八代巫收養的這個女嬰一直在這些老幼婦孺中,左右有兇獸徘徊,危險會很大,出于安全考慮,這樣做并不好。
但事涉八代巫妻女,第五玄不好自己做決定,所以詢問他的意思。
“讓我的妻女跟著您吧。”
八代巫最后做出選擇,第五玄心中也是這樣的想法。
女嬰跟著自己,少了兇獸傷害到老弱婦孺的可能,同時也方便第五玄監視。
第五玄重新讓霸下拖著八代巫的妻女離開,奔著前隊而去。
那里都是戰士,兇獸若襲擊,造成的傷害不會很大,而且第五玄也可以讓戰士們保護八代巫的妻女,讓霸下獵殺兇獸。
南遷隊伍繼續前行,這個小插曲除了八代巫知道原因,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第五玄和八代巫都沒有解釋這件事的想法,所以這件事并未被部落廣泛知道。
原本漫長的南下之路,第五玄想要點燃四代巫的光點世界的。
從三代巫那里獲得傳教能力,讓他對四代巫的能力也頗為期盼,但因為女嬰的存在而兇獸環繞,第五玄不得不放棄這種想法。
前行了半個多月,第五玄沒能從女嬰那里觀察到什么不同,她像正常嬰兒一樣吃了睡睡了吃,只比那些嬰兒少了些哭鬧而已。
女嬰沒有異常,兇獸也沒有增多,反而有減少的趨勢,或許是南下之路不適合這些一路從北方跟來的家伙吧。
又走了五天,第五玄布置了一次誘殺,他把女嬰放置在一個看似空曠無人之處,通過戰士們挖的陷阱和提前躲藏起來的霸下,第五玄成功的獵殺了大部分跟隨的兇獸。
而剩下的家伙們一哄而散,被這血腥的場面駭的不敢追蹤。
驅散了兇獸,第五玄沒有立刻點燃光點,而是又觀察幾天。
他發現即便路上有兇獸好像也不能發現女嬰的異樣了,或許只有那些原駐地的兇獸能發現她的不同,或許因為……濃霧。
只要第五玄用濃霧包裹女嬰,她就會自然的咀嚼濃霧,把濃霧一絲絲的吃到肚子里。
因為吃的量很少,第五玄也不在意,他反而頗為期待最后會發生什么變化,會不會女嬰的額頭出現太極,頂替那三角豎眼印記。
這些猜測并沒有發生,但兇獸確實不再追逐了,很可能跟這件事有關。
拋去這些無關緊要的猜測,第五玄并沒有把女嬰不再吸引兇獸的消息告訴八代巫,而是繼續把她帶在身邊,畢竟這樣更容易觀察。
又等了幾天,確定沒有兇獸跟隨后,第五玄開始嘗試點燃四代巫的光點世界。
四代巫的光點世界在沙漠的邊緣,第五玄選擇在一個大祭的日子點燃,這樣一來祭祀會給他提供更多的力量和精力。
他總覺得以四代巫略顯話癆的體質,這一次點燃或許會空前的漫長。
猜測很快得到驗證,四代巫的點燃耗費了比平時多了接近一倍的時間。
若不是幾個圖騰因為祭拜第五玄而產生了濃霧虛影,讓他們在一定程度上變得更加強大,他們很可能不能堅持到最后。
就連第五玄在最后也沒有像平日一樣去體驗了一下能力,而是在確定沒有問題后直接昏厥過去。
這一次八卦空間中幾乎所有圖騰都沉睡了過去,除了錘子圖騰,因為他還要顧及錘子部落那邊,在最后時刻,第五玄也沒有拉他參與進來。
在漫長的沉睡中,火部落隊伍一路向南,經過眾多小部落。
八代巫在與這些小部落的溝通中慢慢展現了他的行事風格,沒有霹靂雷霆,只有溫潤如玉。
他會支助一些貧困的部落,也會教給一些部落狩獵技能,還會留下黃粟種子教給孱弱的部落種植。
一路南行,八代巫仿佛化為愛的使者,這是昏睡的第五玄完全沒有想到的。
偶爾遇到行事霸道又無知的部落,八代巫也很少刀兵相向,更多的只是采取勇士對決這種傷害較小的方式進行比試,而勝利后依然以幫扶為主。
這為他和火部落迎來了好名聲,甚至有一些部落會慕名而來,希望加入火部落中。
對于這些人八代巫也不是來者不拒,對于那些擁有自主生活能力的部落,八代巫還是希望他們可以自由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并且幫扶更多的人。
而對于一些孱弱的部落,八代巫則樂于吸收,為此曾引起一些柱巫的不滿,但八代巫依舊堅持如此。
“強大的部落很難真正融入火部落中,只有孱弱者才容易兼并。”
八代巫背地里曾這樣跟自己的妻子說出自己的想法,但他從不曾把這個想法向更多人闡述。
“為什么不說給那些反對的人聽?”
妻子曾疑惑的詢問。
“有些事情可以說但不能做,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說,這件事就屬于可以做但不能說的范疇,說給你聽,能排解我心中的抑郁就好。”
八代巫這樣為妻子解釋。
自從第五玄推行簡體字之后,火部落的話語越加的復雜、繁瑣了,這讓他們的表達可以更精確,而漸漸的人們也變得更細膩,因為可以把心中的想法闡述的更清晰。
這就是文明第一要素的好處,而第五玄無限加速了這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