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和首領，不對，是元帥，巫和元帥，還是要和睦相處的，雖然凓有些事情做得不對，但在這一點上，我希望你能更有風度一些。”
第五玄把韶叫到自己面前，首先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凓差不多要回到火都了，他怕韶因為凓這次離開心中留下隔膜，因此特意開導。
事實上，第五玄對凓的表現也不是很滿意，但凓這么做，跟他出身和經歷有很大關系。
讓他這樣從底層爬起來，并沒有多大志愿的人學會承擔責任，并不那么容易。
這主要的原因是眼界不夠，他根本看不到責任，又怎么談得上承擔責任呢。
“火神，我會幫助他快一點成長的。”
韶躬身行禮說道。
第五玄點點頭，又道：“如今你推行軍制整編和編戶齊民，看起來已經把控了局面，但其實正處于最危險的境況中。”
韶一愣，隨后認真聆聽起來。
“你以權壓人，又借助你那些學生的力量，強行推行了這兩個政策，使得各部落高層臣服，這固然是好的，但是，在真正執行過程中的困難，卻非常的多。”
第五玄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
“自古以來，改革無非自下而上或自下而上，不管是哪一種，都各有優缺，前者對族人的考慮不夠，后者對上面的利益觸動太大，這都是困難，而你的問題，正是對族人的考慮不夠。”
韶沉默著思索一陣，開口道：“火神，您的意思是我的很多政策下面的族人會不贊同么？”
“不只是不贊同，而是一個處理不好，就要引起強烈的反彈。”
第五玄肯定的說道：“一直以來，族人都在與萬物自然斗爭，茍活于世，靠的就是手中的刀槍，你說收走就收走，他們怎么可能受得了，那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所在啊。”
韶點點頭，道：“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可如果不收了他們的兵器，常備軍根本不足以控制城市，而為此增加常備軍，聯盟又承擔不起這么多的戰士供養，隨意……”
韶的意思第五玄自然明白，他的設計是有一個邏輯鏈了，任何一個節點出現問題，整個邏輯鏈都會發生變化，最后變得不可控。
“首先，你必須做出承諾，收繳武器只是暫時的，是因為東海城和八代巫這件事，聯盟為了大家安全的考慮，才這么做的，等聯盟徹底穩固下來，必須再次開放刀槍自由使用這一點，你明白么？”
韶的眼睛一亮，點點頭道：“我明白，如果族人徹底融入聯盟之中，其實就不怕這種情況了，所以刀槍就可以解禁。”
“是的。”
第五玄心中贊了一聲韶的智商，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由上向下的變革，最重要的是執行中的中低層參與人員，也就是說政策的具體落實人員，他們的能力、素質，才是真正決定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還是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這一點你明白么？”
韶想了想，道：“我不是很明白。”
他雖然能構想出這些變革理念，但并沒有太多具體執政經驗，所以并不懂官吏的油滑。
“就說編戶齊民，族人搬家，一個有能力的人，可以說服這些人，而一個無能的人，只能強迫這些人。”
韶恍然：“如果這種強迫多了，好的政策也會變壞，甚至更加影響聯盟團結的推進。”
第五玄點頭，道：“這件事與軍事整編不同，軍事整編只涉及到戰士，一共一萬七千人，分到各靈部，一個靈部一千人都不用，可編戶齊民，涉及到的是聯盟三十多萬族人，此事不得不深重。”
韶眉頭緊皺，他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火神跟我說這些，一定是有了具體想法。”
第五玄點點頭，道：“你行事善于謀略又不失果敢，向來謀而后定，這件事不如做成五年計劃，以五年為期，分步執行，更加穩妥。”
這是第五玄這幾日冥思苦想出來的方法，若是按照韶的想法直接落實，那引起的矛盾一定極大，到時候他這個背鍋俠都未必背的動這口大黑鍋。
一個國家的國策，一般都是在建國時設立的，建國后幾十上百年，這種政策一般都能運行下去。
那是因為建國初期，利益空間較大，上升渠道相對較多，而一旦時間長了，利益固話，上升渠道和利益空間都會閉塞，這種時候，就必須變革。
不變革，底層人沒有上升渠道，矛盾顯露后慢慢激化，最后就會出現各種混亂。
火部落聯盟自然還沒有到達這種程度，即便以現有制度延續下去也還能堅持很久，但最后也難免尾大不掉。
按照第五玄原本的計劃，是想著等上一代人死后開始變革，那樣一來阻力會小很多。
而且他可以在這個時間慢慢的通過學院引導新一代的領導者進行認知上的轉變。
只是他沒想到韶也有所準備，并且上任后迫不及待的開始行動，逼得他不得不與之配合。
“為何以五年為期？”
韶不解的問道。
第五玄被他問的一愣，想了一下答道：“習慣。”
確實是習慣，前世總是五年計劃五年計劃的，他就習慣了。
韶倒是沒有多想，思索了一陣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火神是想從學院入手吧。”
第五玄點點頭，這也是他建立火部落聯盟學院的初衷。
“各部落巫精選部落優秀族人進入學院培訓，為期半年或一年，進行編戶齊民工作的學習，最后在執行中，以這些族人為終端進行操控，會容易很多。”
第五玄給出自己的想法。
“這個過程中還可以進行準備工作，我想有了五年的準備，最后調整的時候會少了很多麻煩。”
韶點點頭，贊同的說道。
“不止如此，其他政策可以率先實施起來，比如孤兒院、養老院的擴建，這些都是好事，還有就是村鎮的建設，也可以盡早的推行，并且可以在村鎮中施行編戶齊民政策，但這些人必須給武器。”
第五玄之所以強調這些人要給武器，是怕韶執拗，聰明人執拗起來破壞力總會更大一些。
這些村鎮就是為了種地的族人建設的，他們生活在野外，沒有武器非常危險。
“我明白，這五年我也會大力推廣精耕細作，希望到時候可以把黃粟的產量向上推一推，可以緩解常備軍的壓力。”
韶說道。
第五玄贊同的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說道：“我一直以來，都在讓樹部落對黃粟進行迭代，培養優質黃粟，已經有了一些效果，這個項目你也參與一下吧，找個適合的機會推廣。”
韶疑惑的望向第五玄，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樹部落可以催生植物加速成長，我讓他們精選了一些產量大的黃粟催生，然后尋找其中產量大的黃粟種子繼續催生，一次次下來，最后得到的黃粟種子會非常優質。”
這是第五玄早就實施的實驗，前期效果不太好，但最近第五玄找樹圖騰種竹林的時候，他反饋這項實驗有了較大的突破。
最新的種子產量，已經是以前的一倍左右，而且通過迭代培養，還有明顯長進。
“太好了，我覺得這種種子越早投入使用越好，對整個火部落聯盟來說，意義都是極大的。”
韶高興的說道。
如果黃粟產量能大漲，火部落聯盟的生活質量會進一步提高，對聯盟當然是好事。
“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推廣的工作你自己做吧，記得把功勞多宣傳一下，在底層樹立良好的形象，對你執政有好處。”
第五玄小小的點撥了一下，又道：“關于收起族人武器這一點，你還是要慎重考慮，畢竟這種矛盾不是一個兩個人，也不是一兩個部落，而是整個聯盟，別最后弄的不好收場。”
韶點點頭，第五玄這樣反復點撥，他當然會認真考慮，只不過他沒有退縮的想法。
“我還有一種想法，就是刀槍備案……”
“沒有意義的。”
第五玄打斷他的話說道：“刀槍都是石制的，隨便找塊堅硬的巖石就能磨礪出來，我建議你還是在紅銅上下功夫，普通的石刀跟紅銅石刀的戰力區別還是很大的。”
韶的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第五玄的意思。
控制石刀很難，因為石刀容易制作，但控制紅銅卻容易的多，語氣干費力不討好的工作，還不如在紅銅上下功夫。
“我明白了。”
韶沒有多說什么，一句我明白了，盡在不言中。
“我要不時出去收集教堂的信仰之力，如果你找我的時候我不在，你就讓日圖騰或者法典圖騰給我留信息就好。”
收集信仰之力是借口，他真正的意圖是去混沌世界，所以他要給韶留下一個聯系自己的方式。
韶這段時間經常找自己商量一些政策上的事情，他倒是一個喜歡請教的巫。
“好的，火神。”
韶對著第五玄躬身行禮，他明白這是火神結束談話的方式。
火神跟他接觸過的部落人和其他圖騰都不同，他說話總是……非常的委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