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十余日,每天清晨赫斯拉莫都會嘗試一次進攻,最好的結果,也只是三五人沖上城頭。
在十余次進攻中,他嘗試過偷襲,嘗試過集中突破,嘗試過帶頭沖鋒,可惜都不行。
由凓主持的城頭防守,沒有一絲破綻。
“繞過去。”
商人胡賽菲特咬牙說道:“繞過這座該死的城池,去搶人,搶牲口,不要再耗在這里了。”
五千大軍,如今只剩下三千多人,城墻下的戰場上,無數己方戰士被長長的弩箭釘在地上,一眼望去,清晰可見。
“繞過去,如果被圍殲……”
赫斯拉莫想要反對,但商人胡賽菲特卻非常執著。
“攻城戰本就難打,如果在陸地上,我們不怕,他們的大盾也攔不住我們的戰士。”
商人胡賽菲特已經有點神經質了,他不允許隊伍原地不前。
這一次東進,本就是傾盡了他所有財力的一戰,在沙漠中就損失了一半軍力。
到了這里,眼看要奪下一城,又被那該死的、會說他們語言的人攔住。
而軍中已經有人提出想要西歸,就連赫斯拉莫等人也有這樣的想法,這讓他如何不著急,又怎么能不變得神經質。
事到如今,他容不得任何人說撤退。
“戰士們也并不想太過深入,這里不像赫爾墨斯神邸說的那……”
旅人首領也準備開口反對,但商人再次打斷他。
“那我們回去如何面對神邸?”
他大聲的質問旅人首領:“你覺得神邸會聽你的解釋么?”
旅人首領沉默,他總不能說出詆毀神邸的話。
“那就深入。”
牧民首領開口說道:“多搶一些戰馬,把機動性調動起來,即便打不過,最不濟也能跑。”
赫斯拉莫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
在場四人,誰不知道敵人有狼騎,而且有整整一萬狼騎。
想要在這大草原上,躲過那般巨大的狼騎追擊,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們也都知道,可做的選擇不多,若是這般回去,神邸一定不會滿意的。
“那就走。”
最終,赫斯拉莫也只能贊同,不是屈服于商人或牧民首領,而是因為東征是神邸的命令。
想法達成一致,第二天大軍就開拔,繞過西涼城一路向東而去。
“果然如元帥所料,如今東邊的牧民早已被調走,他們東去這一路,什么都見不到。”
逐馬望著東去的大軍,向凓說道。
凓笑了笑,望向逐馬道:“他們走了,我們也要離開了,西涼城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這幾天,凓也跟逐馬長談了一次,基于他在外地入侵時的表現,還有他對聯盟的尊重,凓許諾他可以繼續留在西涼城。
人王大軍和聯盟大軍,也不會對西涼城進行攻伐,但同時他也要滅除心中的野心。
人王的位置,終究要人王決定留給誰。
雖然凓并不覺得血脈繼承制度有什么好的,但這是人部落的事情,他并不想過多參與,尤其在太初沒有提出異議的情況下。
“沒有問題。”
逐馬挺直了身形,一手捶胸說道。
凓點點頭,轉身躍上巨狼,率先走下城墻。
萬余狼騎緊隨其后,緩緩走出西涼城。
出了城池,隊伍便遠遠吊在敵人身后,凓并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蹤跡,敵人很快就發現了他們。
“元帥,敵人的輕騎兵來了,有千余人左右。”
探子上報消息的時候,凓已經知道他說的這些了。
因為有嗚嗚機的存在,探子人力上報的消息通常會晚一點。
但這種形式依舊沒有取消,因為嗚嗚機還存在各種問題,很多時候會出現通話不暢或其他故障。
“后退,拉扯敵人到足夠遠的地方,立下陣腳,接觸一波。”
凓傳下軍令,然后任由下面的將軍操作隊伍,他則拿出地圖,再次觀看起來。
敵人倒轉迎敵,這是早就猜到的事情,但具體在哪里倒轉,還是未可知的事情。
凓沒有與敵人全軍接戰的想法,如此就只能把敵人步兵和騎兵拉扯開,與敵人騎兵打一波。
與騎兵對戰,地形的選擇非常重要,雖然之前已經確定過幾個地方,但凓還是要再看一遍。
反復斟酌了一陣,最后凓沒有改變指定好的計劃,跟隨隊伍一路向后,來到一處山坡上。
五千狼騎下馬,巨盾手在前,后面長槍兵與弓箭兵依次排開。
一千狼騎作為后軍,剩余的四千狼騎一分為二,護住左右雙翼。
“敵人敢沖陣么?”
巨盾戰陣后方,凓向自己的智囊問道。
“應該會,畢竟敵人也想一探我們虛實。”
那智囊略一思索,便毫不猶豫的說道。
凓點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只不過他不能確定的是,敵人會沖巨盾陣,還是沖左右狼騎。
不多久,敵人便出現在視野中,他們遠遠停下,猶豫了一番,最后向左側狼騎兵殺去。
凓搖搖頭,眼中帶著一番無奈。
看樣子這巨盾在城頭的表現讓敵人有些心驚,所以放著步兵不打,居然去打狼騎了。
凓卻沒有讓狼騎與之拼殺的想法,他直接帶著一部分巨盾手向左側移動,同時調動陣型。
敵人距離并不遠,沖鋒過來,已經不容許凓大規模調動陣型了。
但凓卻并不焦急,聯盟雖然多年無戰事,但每年都有軍訓,軍隊訓練的已經足夠精銳了。
對于其他來說,這種情況想變化很難,但對于凓的隊伍來說,并不困難。
不多時,方陣左側重新布下大盾手,在大盾手外面,依舊是兩千狼騎。
敵人沖鋒而來,二者相聚三箭之地的時候,狼騎開始進入大盾手留下的空襲中。
轟隆隆的聲響中,狼騎全速從步兵隊伍中跑過,等他們都消失在方陣中,大盾手們立起大盾,陣型又成。
現在,牧民首領面對兩個選擇,一個是沖鋒,奔著方陣而來,另一個是選擇游走,向方陣后方的一千狼騎而去。
奔馳中,牧民首領略一思索便筆直的沖向方陣。
而見到他這個選擇,凓的臉上露出笑容。
“盾。”
凓大吼,聲音傳遍四野。
“哐、哐、哐。”
大盾手把盾牌舉起來,磕動到地上,這可以讓大盾尖銳的下方更深的插入大地,同時也會讓盾牌與盾牌之間更加緊密。
“弓弩準備。”
凓注視著敵人,當地人進入大弩攻擊范圍內的時候,他并沒有讓大弩發動進攻,而是繼續等待。
直至敵人進入弓箭范圍,他才再次發號施令。
“射擊。”
隨著他的命令,弓箭、大弩齊齊射出。
兩千余弓箭手射出的青銅箭矢,如雨一般撲向敵人,這些輕騎兵都沒有甲胄,手上的盾牌也多是木質,根本防不住。
他們能依靠的,只有自身斗氣對弓箭的抵擋,但縱然如此,也只能保證盡是刺入體內不深而已。
如果是咽喉、頭顱等關鍵部位,即便刺入不深,也有身死的可能。
而最讓他們恐怖的,并不是這些青銅劍,而是那些弩箭。
弩箭從城墻上射出,居高臨下只能射擊一人,但是在大地上射擊,則可以穿透一排。
每一只弩箭,最少能打擊到一個敵人,有的運氣好,甚至能穿透兩三個敵人。
“以后要多加入大弩的投入。”
凓忍不住對身旁的智囊說道。
城頭的戰斗,和這一次戰斗,所有人都見識到大弩的作用,其實不用他提醒,這些智囊也知道這個道理。
幾次射擊過后,敵人終于到了眼前,凓親身上前,撤掉一個大盾,自己舉著龜殼補充在這個位置。
“圖騰力量,放。”
隨著他的命令,所有前排的戰士外放圖騰力量。
他們的力量,清一色的霸下靈體,而霸下靈體的力量一出現,就涌動到盾牌中,包括盾牌也被這股力量包裹住。
這還沒完,居中的凓手中龜殼震蕩,靈氣滔滔不絕的涌現出來,開始充入附近的霸下靈體之中。
這是凓在一次訓練中的發現,有他親身參與的盾牌大陣,可以滋生出一股特殊的力量。
凓稱之為聯盟之盾。
聯盟之盾防御極強,石曾親測試,若人數足夠多,甚至能擋住他的一擊。
當然,這需要千余人緊緊的抱成一團,再用龜殼擋在最前面。
雖然如此,但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力量了,因此面對敵人這一次沖鋒,凓非常的有信心。
牧民首領也看到了敵陣的變化,但他不知道這是什么力量,也并沒有在這力量中感受到神性力量的存在,因此他并不懼怕。
只要不是神,他就覺得自己就能沖破。
然后,自信滿滿的牧民首領卡塞爾多再次加速,并且第一個沖入敵陣。
不,不是沖入,他只是第一個沖到,并且他選擇的位置,正是凓所在的地方。
于是,悲劇的一幕出現了。
戰馬瘋狂的撞擊在盾牌上,轟隆隆一聲悶響,戰馬在嘶吼,馬上的牧民首領錯愕之下,整個身體飛了出去,緊隨戰馬撞擊在龜殼之上。
那巨大的龜殼,如同一面城墻,撞擊在上面,甚至不能感覺到龜殼有任何一絲晃動。
牧民首領被摔得七葷八素,但不等他起身,后面的騎兵接踵而來。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撞擊,聯盟之盾上霸下的虛影在晃動,那力量中甚至有波瀾生成,可見敵人撞擊的多么兇猛。
可即便如此,聯盟之盾卻依舊堅挺,整個大盾陣,也沒有一絲崩潰,一處后退。
千余騎兵,生生在大盾前停了下來,隊伍的前方,人仰馬翻,哀嚎不止。
有好些戰士,在跌倒時被同伴的長劍捅傷,血流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