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你們在找我嗎？
即便數千里外，陸寒仍感覺虛空在震顫，他背后的遠方，空間裂縫失去控制，肯定瘋狂蠶食一切。
那一劍，雖不能毀天滅地，卻可摧毀小半宗門，一個失去安全依仗的勢力，不會再被遣散弟子選擇，尤其界面大劫即將來臨。
這十余天走來，他已看見俗世凡人，無數豪門闊族，似乎也已得到不好的消息，從東方開始向西遷徙，官道上時有車水馬龍。
作為擁有雄厚實力的海家，讓人時常津津樂道的，使他們并未因為自己舉足輕重，而仗勢霸占天武圣山繁華之地。
從八岐谷向西飛遁，僅僅六百萬里外，就可找到陸寒此行目標所在，為何偌大家族，選擇偏遠之地，或者選擇在這里，無人知道其族群先人如何思慮的。
但成為唯一自主的勢力，堪比天外天，境內之境，知趣識趣也占了構成安穩的部分要素。
凡靠近玄界壁障之處，多有高山大岳，至少兩座萬丈巨峰，頂天立地巍峨高聳，山腰以上玄霧籠罩，神念皆不可侵。
荊軻看見大片涼臺樓閣，以及瓊樓玉宇，延綿不斷的襯托氣勢，天空遁光無數，來往飛馳行事匆忙，偶有靈獸歡叫，或者仙禽鳴啼。
右側挺拔巨峰之巔，一座荒涼氣息濃郁的小型圓臺，上面被各種神秘線條刻滿，然而黯淡無光，似乎遭到拋棄許久。
周圍卻矗立八根圓柱，又高又大直插蒼天，表面忽而朦朧忽而晶瑩，有層淡淡霧氣圍繞，里面有一陣陣封印的力量，隨時蓄勢待發。
此地人跡不存，唯獨圓臺中間那名老者，仰望天空不斷呢喃，仿佛在觀察什么。
他穿著深青色道袍，頭戴紫金太玄帽，帽子下還露出兩個金箍，脖子上掛著一圈寶珠，閃爍出別樣色彩。
觀摩良久，他將枯槁大手伸出，掌心是個陳舊古鏡金銅色鏡面里，倒映出蒼老容顏，似乎下一步就要做什么。
但外面破空聲起，隨即腳步微響，很快走來一人，袍服都幾乎相似，唯一顯目的是那片紅胡子，又長又亮頗為蒼勁。
“怎么樣？找到海軒老賊的蹤跡了嗎？”
“人家想遠遁，找起來談何容易，但說他是老賊，我等幾人哪個不是？若非這些年貌合神離，他也不至于如此絕望，你坐上尊主高位，嘗遍其中心酸了吧！”
紅胡子也不客氣，直接坐在老者對面，對其沒有什么敬重，說話毫無顧忌。
“咳咳！說的什么話，那些大乘期小輩步履維艱，我們幾個老家伙更加道心不穩，逐漸生出凡夫俗子的心火，還不是對修道之路絕望了。”
“不說這些掃興的，我來就是問問，咱們那只守護獸本體是否痊愈了，當年跨界揍人家，反而傷的不輕，現在該為宗族料理后路啦。”
邊說邊搖頭晃腦，紅胡子一臉無奈之色，語氣卻很鄭重，雙眼盯著尊主，生怕被欺騙蒙混。
他面前的尊主，就是當初召喚守護獸跨界時，幾大主力之一的銀袍修士，自那以后，時任尊主海軒放棄宗族，拂袖絕望而走。
“當然，我又用神魂溝通了一次，這幾天便可醒來，但要送到下界的弟子名額，他們哄搶的好熱鬧啊。”
海家尊主言畢，對著手中銅鏡噴出口光霞，鏡面立即明亮數倍，就見到虛化中有一只古獸，正四仰八叉猶在酣睡，但身上氣息的恐怖，隔著鏡面也能感覺到，這讓兩人為之一凜。
“妙啊！反正打開空間通道的材料，我是認真負責的盡數湊齊了，本人只有三個弟子，將他們送下去即可，不像那些蠢貨，平時搶奪后起之秀，現在掉進漩渦左右為難。”
“甚好！但近兩年來，你沒有任何不妙的預感嗎？”
見到紅胡子神清氣爽，海家尊主也瞪大眼睛，似有所指的反問了一句，聽起來又莫名其妙。
“好啊！你們兩個老不死的，又在這里閑聊打諢，老婆子我卻自顧不暇，方才聽到最后那句話，提到什么預感，卻有個消息很不好，需要尊主現在知曉。”
外面某處光幕，驀的一個波動，硬生生擠進來一名中年婦人，全身素衣藍絲帶扎腰，左手拄著蛇頭藍宇拐杖，有黑紅花藤纏繞其上。
“哈哈！她肯定要說剛才得到的消息，東側那個老鄰居已經不在了，陸寒似乎正向西靠近。”
片刻間，朗聲大笑跟在中年婦人身后，來的是個胖臉修士，面相很憨仿佛人畜無害，手中把玩兩個黑玄色晶球，滴溜溜旋轉不停。
海家尊主和紅胡子，兩人對視一眼的剎那，不悅之色轉瞬即逝，均都半字不吐，如看小丑跑來舞蹈。
但聽到陸寒二字，他們仍舊動容了，東側的老鄰居就是八岐谷啊，難道已經遭到報復？
“每次得罪他的人，都沒有我海家一名弟子，互不侵犯就好，外邊風雨和這里無關。至于八岐谷，即便報應早了些，但已在預料之內，哪有只打人，不許對方還手的例子。”
直到婦人和胖子也坐下，兩人發現他們，還用大有深意的目光看自己，不約而同的納悶疑惑。
“看來，你們是把當年那只守護獸，跨界為嫡系晚輩報仇的事，已經忘得一干二凈了。”
婦人用拐杖一頓地，有些不滿的翻了翻眼珠，將腦袋扭到別處，滿臉鄙夷和奇峰。
“族家妹子，何以如此夸張，那次的事又和八岐谷覆滅，以及陸寒有何關……系？”
當紅胡子一撇嘴，說到最后一句，驀然如被噎住，臉色更是轉為難看，繼而目瞪口呆起來，他也發現海家尊主，如遭雷擊般猛地發顫。
兩人幾乎同時，嗖的直接蹦起來，好像見到滅世鬼魅，不分先后接連驚叫。
“難道……打傷守護獸，滅殺那名晚輩的罪魁禍首。就是……陸寒？”
眨眼間，兩人全無血色，臉龐一片煞白，如同干癟的僵尸，久久未能動彈。
也在忽然間，他們想起陸寒失蹤數月，再出現時的第一地點，的確位于飛升臺，但都傳言他只是下界返回，況且近些年來，根本沒有任何飛升修士出現。
“胡鬧！你們太嚇人了，此地怎能當做開玩笑的地方，下不為例！”
僅僅幾個呼吸時間，海家尊主頓時大怒，臉龐由白轉紅，氣的差點暴跳，對面的紅胡子也開始大喘粗氣。
方才閃電般想出一百種可能，竭力將陸寒捏過來一一比對，但都被自己否決掉，讓他懷疑這是兩人在故意挑事。
“才幾十年而已，那個罪魁禍首，那罪魁小廝即便位列化神后期，也不會這么快飛升的。而陸寒來歷之謎，我更相信他屬于被仙界懲處，掉到這里的罪徒，兩者間的差距堪比天地。”
“我想兩位族兄是自己過度緊張了，今天得到陸寒西來的警訊，也只是到此通報一番，對其要有所防范，我們也曾懷疑過，畢竟海軒當時說，是一道銀色光柱傷了守護獸。”
幾人不敢大意，畢竟陸寒暴起反殺時，被無數人親眼看到過，他總是披掛星月銀輝，光芒何其相似，威力更是無敵。
“其實這些天以來，我也總感覺事情不太妙，但你我幾人在宗族內，以合體期級別存在，等同于修仙界的上玄之境。
只處理棘手的隱秘事物，連咱這一宗之主，也僅僅當個門面，一旦將那件事懷疑到陸寒身上，就要等守護獸醒來，由它正式詳細講述當年的經過，或者現在就向上密報。”
“報——！”
未等海家尊主話音落下，外面突兀響起高亢長音，語氣透出焦急緊張，四人差點被嚇一跳，紅胡子正火氣旺盛，立即如雷般狂吼，
“何時？有必要如此驚吒嗎？”
“是陸……陸寒，他來了，聲言要么打進來，要么讓幾位太上去迎接，說是和咱們海家，已經是當年舊人。”
外面弟子，話音里帶著顫抖，似乎受到了雙重驚嚇，正瑟瑟發抖。
四個高層，頓時呆在當場，感覺冷水潑頭，又掉進北極冰窟，怕啥來啥啊！
鬼一樣的當年舊人！
非但來爾無禮，還狂言要幾名太上一起迎接，口氣未免太大，然而真若面對陸寒，他們四人的確差太多！
“造孽！造孽！”
“這屠夫底氣不小，似乎和我海家真有什么糾葛，爾等備戰！”
四面八方，兩個聲音驀然傳送而至，接著就見數百里風云涌蕩，如被什么東西帶走，形成兩股風潮向外涌去，卻未見任何人跡。
‘恭迎兩位太上出山！’
聽到無比熟悉的嗓音，這幾人似乎吃了定心丸，同時躬身施禮，面色稍微舒緩。
對于宗族來說，規格無法和宗門相比，一旦跨進大乘期，就是萬年難出的寶貝，早已太上高位供奉起來，大小事端皆不出面。
外出應對的，是海家引以為傲的一個神照以及一名大乘，前者每百年都難得一見，只參造化，只限于頓悟道機。
‘別怕！陸寒此人，似乎也沒那么兇惡，恩怨還是較為分明的，那兩個宗門不也活了八九成弟子。’
‘哼！他若敢放肆，我海家的背后可是天武圣山，只需一個信號遞過去，就讓他尸骨無存。’
縱然有太上先輩出面，四人作為宗門主事人，稍后也要跟隨相見的，他們只能互相打氣，然后匆匆分頭行事。
先將法陣全開，各種手段一一陳列，布下周密防備之局，再見機行事，但絕沒想到，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陸寒面前，是一座超大幻陣，和他相距不過千丈，若沒被自己識破，恐怕已經進了迷局。
看似青山綠水，江湖滾滾靈氣稠密的景象，實則只有光禿禿幾個高大土丘，并且是人為筑成，上面各有機關，為幻陣威力增加助益。
當中間豁然開朗時，兩名中年人已經出現此案在近前，分別一名高大疤臉中年，與一名面黃肌瘦的家伙。
“無量道尊，陸朋友遠來是客，進去敘敘實屬應該，不要和小輩計較。”
疤臉中年微微驚訝，他首次親眼見到陸寒，被這個傳聞中幾乎炸天青年吸引住，無論神行都不像人間所有，晶瑩剔透堪比老祖肉身。
“哈哈！我這一敘舊，怕是讓你們海家發生巨變，一朝因果，一朝輪回！”
作為神照級別，疤臉青年僅僅眉毛聳動，目光深處閃過不悅，雖有疑惑卻未表態，但那大乘氣的瘦子，卻猛地目光一厲，不加掩飾的怒目相向。
他從未見過有誰如此肆無忌憚，陸寒之狂妄刷新了任何修士的眼界，自問在家族成長數千載，海家在外沒有任何恩怨是非，現在卻有釘子蹦到自己面前，口氣之大讓他咋舌。
一路直達客廳，路程大約三千里，陸寒所見的海家，竟然沒有高樓巨闕，多為八九層的暖閣，錯綜復雜比比皆是。
前方大半區域，良田果林彼此銜接，有世俗農夫伉儷，不辭勞苦埋頭耕耘，孩童在林中追逐，擠出渺渺炊煙帶起些許香氣。
‘呼——！’
他感覺自己的殺伐之心，莫名有些松微微動，論人間險惡與世間百態，最底層縱然丑陋，但傷害低微不足入目。
反而修仙問道之輩，心術不正者才是禍害，用神通動輒屠戮千里，翻山倒海形若瘋狂，天才和病態相擁相隨。
當到達客廳，里面已經多了四個身影，陸寒一掃而過就直接忽略，區區上玄境也來湊熱鬧，但疑惑的是，這幾人見到自己，為何異常忌憚？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當初他堪堪化神之境，這等級別在那時，對他來說已經高不可攀，頓時某種場面快速在腦海里形成。
“你們在找我嗎？”
直接開門見山，陸寒面帶笑意的問了一句，又開始關注四個上玄期修士，敏銳感覺告訴他，有一股不屬于人類的氣息，攀附于這些人身上，尤其是后期境界的海家尊主。
“何以有此一問？”
“那就先讓你們，看一副我經歷過的畫像，想必海家很關注飛升修士，尤其是那名被我斬殺，你們海家嫡系后生所在的小界面。”
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