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度的歷史不算很好,但是元末著名的洪都之戰和鄱陽湖之戰,他還是有些了解的。雖然談不上揚名中外,震鑠古今還是有的。
尤其是洪都保衛戰,以兩萬對六十萬堪稱奇跡,雖然六十萬的水分多了些,但是也絕對不下四十萬。
但是馬度對見證奇跡沒有興趣,尤其是戰爭奇跡,他生在軍人家庭,又上過軍校比一般的人更了解戰爭的殘酷。
沒錯,洪都是保下來了,可那是兩萬對四十萬,耗時整整三個月的拼殺所取得的勝利,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到其中血腥與殘酷。
誰也不能保證不會出一點意外,尤其是自己這個小蝴蝶出現后,眼前的這位愁眉緊鎖少年就是自己的小翅膀撲閃來的,歷史的原本軌跡,這家伙應該在鎮江。丫的,歷史其實已經改變了!
雖然在洪都待了大半個月,但是他一直沒有想到會趕在這個時間點。早知道就該跟著馬大腳去應天,都怪張五六那個笨蛋說什么看到了“飛雞”,當然自己也有錯,相信二貨的話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錯誤。
朱文英打量馬度一眼,揶揄道:“還高人子弟呢,一聽六十萬大軍嚇得臉都白了。要六十萬大軍都來攻洪都那就好了,這樣他們就不會打應天。當初就該跟著母親回應天的,好歹能幫上點忙。”
到底是馬大腳最疼愛的干兒子呀,難怪聽到馬大腳去世的消息要難過的吐血。
馬度呵呵一笑,“如你所愿,陳友諒的六十萬大軍都會沖著洪都來。”
朱文英哈哈大笑,“只要五萬人就能把洪都圍的死死的,陳友諒傻了,不去攻空虛的應天,來打洪都?”他突然放低了聲音,“但愿他真的會來,不和你閑扯了,我去大都督府,看看有沒有能夠幫忙的。”
“你說的沒錯,我也覺得陳友諒腦子進水了。哎呀,我的藥,朱文英我的藥!”馬度追出院子,哪里還有朱文英的影子。
張五六從門房里鉆了出來,“小先生你生病了嗎?你想要什么藥,小的給您去買,只要三文錢的跑腿錢。”卻伸出來四個手指頭在馬度眼前頭晃呀晃的。
連數都不識的家伙,實在不能怪他弄不清“飛機”和“飛雞”的區別。辦事兒自然還是要找牢靠的,拿了了兩錠銀子給老劉,讓他多買些柴米油鹽和容易保存的蔬菜。
“小先生是要打仗了嗎?”老劉很警覺的問。
馬度點點頭,小聲道:“要是有時間就在灶臺底下挖一個小地窖,能容納四個人外加一些食物和水就行。”
兩萬對四十萬的勝利有歷史的必然,同樣也有諸多的僥幸。馬度期待著洪都保衛戰按照歷史的軌跡重演,但是也要做好應對不測的準備。
馬度、老劉和張五六三個人都是孬兵,沒有城亡人亡的打算。只是不知道朱文英這樣的血性漢子,會不會茍且求生和自己一起鉆鍋底。
“灶臺底下?高!”老劉伸出大拇指,會意的點點頭,揣好銀子出門去了。
回到屋子馬度拿出手槍,取出十發空包彈,用匕首撬開褶皺的封口,把里面的火藥全部倒了出來,用干凈的宣紙包好放在一旁。
用筷子裹了一層沾水的麻布,把彈殼的內壁一個個擦拭干凈,就用麻布包裹了。他和張五六去找了鐵匠鋪把彈殼上的褶皺磨平,又讓鐵匠把鉛塊做成彈頭的模樣,堪堪能塞進彈殼里面。
馬度回到小院重新的裝填火藥,因為是空包彈,火藥本就不足,拆了十個空包彈,最后只裝了六顆子彈。
把子彈裝回彈夾里面送入槍身,馬度心中大定,有了這個就能在即將到來的大戰當中多一份保命的本錢。
六顆子彈足夠了,如果六顆子彈都處理不好的險境,十顆二十顆也沒用。
老劉買回來不少的生活用品,在小院子里堆了小山一般,張劉二人每人抱一口袋大米笑呵呵的往屋里搬,卻笑得十分猥瑣,讓馬度差點以為袋子里裝的是赤條條的黃花大閨女。
傍晚的時候朱文英來了,興奮的拍著馬度的肩膀說,“真讓你猜著了,陳友諒的六十萬大軍進全部進入湖口,沖著洪都來了,哈哈……六十萬全來了!跟我走,大都督要見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著馬度就出了門。
張五六撓撓頭問身邊的劉初九,“都尉大人的腦子是不是也不好使,為什么別人來打我們他還這么高興?六十萬人是多少人?”
他掰手指頭數了數覺得不夠,又看向劉初九,“老劉你咋不說話?”
此刻的劉初九目瞪口呆,嘴角直抽抽,哆哆嗦嗦的道了一句,“六十萬人!呵呵……”
這次朱文英帶著馬度從正門進了大都督府,剛一進門就見一群將校文士從議事廳出來,一個個的都是腳步匆匆神情嚴肅,有的見了朱文英打了個招呼便匆匆的離去。
朱文英也是笑呵呵的回應,看來這廝人頭挺熟,也沒少在軍中廝混,此刻洪都城里能笑著的也只有他了。
偌大的廳堂之中,此刻這有兩人,朱文正坐帥案后面,拿著一個蓋子輕撫著茶碗,神色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鄧愈坐在下手,翹著二郎腿,手中捧著茶碗,要比朱文正自在的輕松自在的多。
“大都督,人我給你叫來了。”朱文英把馬度往中間一扔,自己則是毫不客氣的尋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喝茶。
朱文正走下帥案,客氣的請馬度落座,自己也坐在一旁,開門見山的問:“先生如何知道陳友諒的六十萬人都會來攻洪都。”
“猜的!”馬度脫口而出,見廳上三人面色古怪,就意識到這話很沒誠意,既然你們愿意聽瞎話,老子就編。
“陳友諒看似兇頑,實則色厲內荏又生性多疑,聽聞他曾在應天附近的龍灣敗于吳國公元氣大傷……(注1)”
朱文英迫不及待的問:“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跟這次又什么關系,哦,你接著說。”見朱文正瞪了他一眼,只好悻悻的閉嘴。
馬度笑著伸出一個手指,“一,龍灣之敗的教訓太過慘重,讓他心中有了陰影……就是生了心結,認為應天于他是不祥之地。”
“既然有了心結,才應該解開,去打應天才是……好!我不插嘴了。”朱文英擺擺手繼續喝茶。
“所以說他色厲內荏,一個動不動就把所有人綁上戰船傾國來攻的人,你認為他有多大的膽氣。“馬度笑著反問:”你很希望他去打應天?”
“不想!”朱文英搖頭,“二呢?”
“二,仍是龍灣之戰留下的陰影。當時吳國公使人詐降陳友諒,誘使他去窄塞的河道,又以石橋堵塞。陳友諒縱使有艨艟巨艦也使不上勁,在這寬闊的鄱陽湖上就不一樣了,他的‘撞斷山’‘塞斷江’(注2),才有用武之地,他要在這里和吳國公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鄧愈放下茶碗問道:“這么說陳友諒的目的不僅僅是拿下洪都,是想引國公來鄱陽湖決戰了?”
“當然,不然他何必傾國來攻。”
朱文英一拍桌子,“陳友諒竟要以己之長攻我之短,好生險惡。還有呢?”
瞧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打仗不就是這樣的嗎。陳友諒再險惡還不是死在你干爹手里,腦殘粉是不可理喻的。
“如果還有的話,那就是性格使然,他這種殺掉了上官,又殺了君主的人(注3),是無法理解吳國公為什么冒著巨大的風險馳援安豐,也許他以為在應天有一個巨大的陰謀等著他。”
啪啪啪……朱文正突然拍手,“小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分析的鞭辟入里字字珠璣呀!“一旁的鄧愈和朱文英也在暗點點頭。
“過獎了,妄自猜測罷了。“
朱文正聲音突然變得陰沉,“好像小先生對陳友諒很了解?“
(此情不關風月,沒有想到在這里看到你喲,很欣喜很慚愧!)
注1龍灣之戰,陳友諒在應天附近被朱元璋很揍一頓,具體的可以百度一下。
注2 陳友諒的船很大,被夸張的稱為塞斷江撞斷山。
注3 陳友諒是典型的二五仔,先是干掉了上司倪文俊,后來又在采石磯錘死徐壽輝,稱帝,國號漢。與之相比,現在的老朱還真稱得上是誠實厚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