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況似乎比馬度預想的還要慘烈,城墻后面插著密密麻麻的箭矢,這只是從飛過城墻射來的,那些射在城墻上的更不知道有多少。
一個個百十斤重的石球散落其中,把扎在地上的箭矢砸得七扭八拐。沒有想到陳友諒會用上投石機,也是,這種耗費人力的玩意兒也就他能玩得起了。
看石彈的重量,就知道漢軍的投石機也不是很大,但是威力絕對不小,要是被石彈碰上一下,怕是要骨斷筋折,連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沿著登城馬道上了城墻,城墻上面的箭矢更多,火柴桿似得鋪了厚厚的一層,城墻的一邊散落著不少的尸體,插滿了箭矢,猶如刺猬一般,至于那些被投石機砸中的更是慘不忍睹,整個身體都扭曲了,不似人形。
其他的士卒一個個有氣無力的模樣,靠在墻邊上,喝水或者吃干糧,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插著箭矢,馬度一路走過來,就沒見著幾個不受傷的。
這才剛開始都受傷了,這還怎么打下去,他粗略的數了一下,城墻上似乎只有一千多人。朱文正可是給了鄧愈三千人,加上他本部的一千人應該有四千人。
“人數不對呀!”馬度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旁邊有人道:“誰會把人都拉上來,等著挨箭嗎?這上面的只是會射箭的人而已,其他人都在城樓下面的藏兵洞呢。”
馬度抬頭一看,身前一個銀甲小將,不是朱文英是誰,只見他胸前有好幾支箭頭,箭桿已經被掰斷了,還有好幾處小窟窿,應該是被箭矢射到后拔了下來。
“你受傷了?”馬度驚訝道。
朱文英拍拍馬度的肩頭,笑道:“你來的還挺快,趕緊的給這些家伙治治吧。我去讓下面的士兵過來輪值。”嗖得一下就跑了個沒影,馬度驚訝到了,朱小強呀,挨了那么多箭竟然跟沒事人似得。
馬度吩咐輔兵和醫生對士兵開始救治,受傷輕的當場處理,受傷重的抬回傷病營處理。他湊空往城下看了一眼,城下的箭矢一點都不必城上少,密密麻麻的箭羽白花花的一片,就像是前些日子楊柳絮飄飛的模樣。
從城墻往外延伸五十步遠的距離,密密麻麻的躺著尸體,鮮血橫流,每個尸體的旁邊幾乎都有一個大大的麻袋,散落著潮濕的土壤。
原本寬闊的護城河此刻已經被填平,馬度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些沒有被徹底掩埋掉的手腳或者腦袋,有的地方還在汩汩的冒著血花,侵染著新鮮的泥土,也不知道這護城河到底是被泥土填平的還是被尸體填平的。
這個夭折率極高的時代,從一個嬰孩成長為一個精壯的男丁,也不知道父母親人付出了多少的呵護與艱辛,又承載著家人多少殷切希望,可卻匆匆的喪命埋骨于此,讓人不由得不心酸。
亂世出英雄,如秦末、三國、隋末都是英雄輩出時代,可謂星光熠熠,閃耀千古。可又有哪個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大人物的功績憑什么要小老百姓的鮮血與苦難來書寫,馬度有些出離的憤怒。
“哎,你在做什么?”一只手在馬度的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陳友諒有仇呀,你看向那艘大船的眼神好可怕呀。”朱文英指了指湖中那艘奢華的巨艦。
馬度打開朱文英的手,“沒事,別打攪我干活!”
“干活先從我這里干!”朱文英指了指身前箭頭。
“好!”馬度拿了工具要去拆他身上的甲片。
“哪用這么麻煩!”朱文英嗖嗖的把身上的幾個箭頭拔了下來,三五下把鎧甲脫了。
馬度這才發現,他的身上中箭雖然多,但是真正傷到他的也就那么兩三支,而且入肉不深,大多數的箭矢連鎧甲都沒有射透。看來古代弓箭的殺傷力不怎么樣嘛,難怪會有一刀抵三箭的說法。
馬度摸了摸他的鎧甲,確實要比張五六的鐵片肚兜要沉重許多,“你這鎧甲防護不錯嘛!”
“那是!這是驢兒哥從前穿的,給我用了。你要是喜歡等到了應天我幫你弄一套。”
馬度連忙擺手,“我這種躲后面加血的職業穿布甲就行,你也別仗著防厚血多就胡來,當心碰見大招把你秒了,我可沒本事把你復活。”
“哦。”朱文英應了一聲,雖然有些名詞不太懂,也能聽懂大概意思。
“今天他們沒蹬城?”馬度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問問戰況。
“他們也得蹬得上來才行,一個上午都在填壕溝。說到底咱們還是吃了人少的虧,城樓上那個箭就沒有停過,跟下雨似得。哎喲,你輕些,疼死了。”
“切,剛才拔箭頭的時候,你不是挺光棍嘛,這會兒叫喚啥,要是換成我給你拔箭頭,傷口根本就不會開這么大。我看今天參戰的差不多都受傷了,以后這仗該怎么打呀。”
“下面仗說好打也好打,說難打也會更血腥殘酷,只要安排的好了,在撫州門就能耗掉陳友諒幾萬人。估計下面他們要蟻附攻城了,至少不會有漫天的箭矢和石頭了。”
“聽起來你很有防守經驗呀。”
朱文英搖頭,“沒有,聽保兒哥說的,當年在和州父親只帶一萬人就頂住了朝廷十幾萬人的進攻。”
“哦,還有這樣的事?”馬度沒有想到老朱不光手底下馬仔能打,連他自己也能打。也對,要是沒點真本事憑什么服眾。
“這樣事多了去了,我跟你說……”朱文英滔滔不絕敘說著老朱的英明神武,在他嘴里老朱儼然已經超越一切,成為神一樣的男人。
腦殘粉歌頌偶像話,自然是惡心透了,馬度是左耳進右耳出,權當沒有聽見,最后干脆轉換話題,“今天你殺人了?”
腦殘粉表情一愣,嘆氣道:“殺了!我一直在射箭,我用的是一石的強弓,幾乎每一箭都有人倒地,我也不知道射出了多少箭,直到累得再也抬不起胳膊!后來鄧元帥見大家都撐不住了,漢軍又拿了飛梯想要蟻附攻城,這才用了霹靂彈,這霹靂彈真是他娘的好使,我扔下去好一個就放倒好幾個,幾十個霹靂彈一起爆炸的場面才叫震撼,胳膊大腿的到處亂飛,別說是漢軍,就是自家的士卒都有點懵了……”
朱文英的情緒轉換得比二貨還快,一開始臉上的那點悲憫迅速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興奮,打了雞血似得說個沒完,吐沫都噴馬度臉上了。
媽的,殺才就是殺才,嗜血才是他們的本能,鮮血才能挑動他們的神經,不管是哪一根!
(求票,求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