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不要著急,慢慢來,一定不能打歪了!”馬度不停的叮囑著工匠,這是他目前為止最為滿意的一顆彈頭,不希望工匠一時失手就前功盡棄。
弓弦來回的拉動木軸,帶動著精鐵打制的鉆頭在彈頭的底部旋轉著,銀灰色的鉛粉,緩緩的溢出來,被工匠撅著嘴輕輕的吹開四散飛揚,一直在一旁嘀咕的馬度連忙的閉上嘴巴,生怕吸進嘴里。
工匠終于停下來,擦了擦臉上豆大的汗珠,捧著那個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小鉛塊送到馬度的手里,“先生看看這個可好用嗎?”
鉛制的彈頭被打磨的光滑發亮,在它的底部有一個圓錐形狀的孔。馬度用鉗子把彈頭放進裝滿火藥的彈殼里,在手里掂了掂覺得重量差不多,緩緩的把子彈推入槍膛感受力道。
這是顆手工制作的彈頭,不可能指望著它有多么的完美,尤其是尺寸大小。不過這沒有關系,火藥巨大的威力沖進鉛彈的底部小孔,彈頭會隨之膨脹和膛線緊密的貼合,作為槍管的靈魂,膛線會為把它盡可能的塑造成一顆完美的彈頭。
至于準頭如何,馬度心里沒譜,也沒有時間容他來做實驗,一切都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把張五六的腰上的錢袋子解下來,里面還有不少的銅錢,一股腦兒的塞給那老工匠,“辛苦您了,咱們走!”馬度舉著槍出了城門邊上的藏兵洞,朱文英問:“弄好了嗎?我那邊也給您準備好了!”當下舉著木盾護著馬度到了城門樓子,見張五六還緊跟著,被他一腳踹了出去,“這種事情也是你能看的!”
“終于來了!快上去吧,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朱文正拉著馬度上了二樓。
馬度心中奇怪我好像沒有叫你準備什么吧,上了二樓就見當當中擺著一張大八仙桌子,上面黃紙香燭,瓜果點心,還有豬羊雞鴨擺了整整的一桌子。
這是做什么?是讓我吃飽了再干?朱文正拿了一個空白的牌位,另外一手拿著毛筆,“快告訴我你供奉的是哪位仙佛?”
“仙佛?”馬度一臉茫然。
朱文英指了指馬度手里步槍,“你拿了法器不是要做法收陳友諒嗎?”
馬度被雷到了,“我可沒有那個本事。”他晃晃手里的步槍,“這可不是什么法器,這是火器!火器懂嗎,就是鄧參政的火器營一樣的火器。”
沒有驚訝,也沒有驚喜,朱家兄弟臉上反而露出失望之色,馬度知道這兩人心里在想什么,“別拿火器營的那些破爛玩意兒跟我的東西比。”搞不懂他們,寧愿相信虛無縹緲的鬼神之力,卻不相信科學的力量。”
朱文正訕訕的笑了笑,“您的火器看著確實要比鄧參政的火器精巧些,不過能打這么遠嗎,這件火器畢竟只有這么大。”
“我說了你也不信,試試就知道了。”馬度拿了一個橘子剝開塞進嘴里,“這橘子放得久了,沒多少汁水。”
朱文英似乎要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要不你給我們演示一下吧,也好讓我和文正哥見識一下它的威力。”
馬度吐出幾顆橘子籽兒,“我剛才費了那么大勁就做了一顆子彈,打完了怎么再打陳友諒。”
“你的火器只能打一次?你確定能一次就能打到。”朱文英也尷尬了,火器他還是比較了解的,在十步之外根本就沒個準頭,全部都是靠著密集的彈雨給敵人殺傷。
“陳友諒又不傻,會給我第二次機會嗎。至于能不能打到,我也不好說,看運氣吧。”
朱文英徹底的無語了,到頭來竟然只是看運氣,他自己扔塊石頭出去能不能砸到陳友諒那也是看運氣。
“下面吃緊,我去盯著。”朱文正看起來是徹底失望了。
“別著急,剛才陳友諒露頭了嗎?”
“一刻鐘前曾登上步輦,瞧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下去了,下次露頭至少也得一刻鐘。”朱文正說完就咯噔咯噔了下了樓。
馬度拿了一塊糕點塞進嘴里,又轉頭看看朱文英,“你不去城下看看?”
“我又不是主將,多我一個少我一個無所謂,我不在那邊說不準鄧帥還少了個心思。”朱文英從供桌上撕了一個雞腿,”我在這里陪你!”
馬度拿著步槍在窗邊找一個合適的位置,瞄了瞄陳友諒所在的位置,開始調整槍械瞄具,隨后吹熄了供桌上的蠟燭,尋摸了一個最舒適的位置就靠在那邊一動不動了。
馬度是個新兵,但卻是個老槍手了,十幾歲的時候就跟著爺爺到部隊里面打靶,他的槍法算是相當的不錯,師長伯伯還說他有當狙擊手的潛質。
不過是師長伯伯的客氣話,老頭子卻當真了。正好軍醫大學的附屬醫院的里住著一個負傷的狙擊教官,老頭子專門把馬度送過去當學生。教官又說了幾句客氣,老頭子就動了讓馬度當特種兵的心思,這才成就了他的穿越之旅。
隨著時間的消逝,朱文英剛才因為火器的事情而生出了輕視漸漸的消失,因為馬度已經在那邊一刻鐘(注1)的時間都沒有動了,是真的沒有動。
蚊蟲在馬度的脖頸上叮咬不見他拍打,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落不見他擦拭,犀利的弩箭從他的身邊擦過也沒見他驚慌,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胸膛都變得不再起伏。
給他說話也不理,若不是馬度的眼睛偶爾會眨一下,真的以為馬度死了。他見過不少用火器的士卒,尤其是鄧愈麾下的最為優秀,他們冷靜沉著,在紛亂嘈雜的戰場上也能有條不紊的裝填彈藥,當敵軍的刀槍距離他們不過一步之遙,也能從容的點火射擊。可是沒有一個能向馬度這么長時間的一動不動的,至少朱文英自己也不能,費這么大的力氣難道僅僅是為了碰運氣?
朱文英看想窗外,陳友諒所在的位置清晰可辨,那邊的火把實在是太多太亮了,估計他也不認為這個距離有誰能傷到他吧。
動了!那些拿盾的士卒突然的讓開了一片空地,七八個大漢抬著一個偌大的步輦站了出來,隱隱的看到一個高出人群的金冠站到了拿步輦的上面。
大漢突然的蹲下身體,抓住杠子一用力就抬到了肩上,步輦上坐著一個人,頭戴金冠身穿黃袍,除了陳友諒還能有誰。
朱文英嚇意識的看向馬度,他還是保持和之前一樣的姿勢,只是胸口的起伏卻大了起來,似乎也有點緊張。
“射啊!怎么還不射!”朱文英的心中呼喊著,卻不敢叫出聲來。等他再看向窗外的時候,原本坐在步輦上的陳友諒已經站起來,正向著城墻缺口的位置觀望。此刻絕對是最佳的時機,目標比剛才站著的時候差不多要大了一倍。
馬度依舊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他的胸口已經平靜下來。朱文英急壞了,“為什么還不射!為什么還不射!嗯,是不是需要人給他點火才行?火器都是需要一個專門負責點火的才行,可是他剛才好像沒有讓我給他點火呀……”
就在朱文英萬分糾結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的脆響,他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猛的看向窗外……
注1 古代一刻鐘是半個小時。
(謝謝孤風子傲軒轅九黎真的像鬼煜煜2015的投票,還有你明東錦衣新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