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暖田,地里的麥苗已經開始返青綠油油,路邊的茅草已經長了寸許長,還有不少鮮嫩的野菜,正是對付春荒的好東西。◢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看著那些提著籃子摘野菜的村民,朱標好奇的問一下身邊的劉初九,“他們是在做什么?”
劉初九恭敬的回道“他們是在摘野菜!”老劉昨天才剛剛的回來,滁州和應天原本并不遠,走路兩三日就可以一個來回。
可他又跑會老家濠州看望了一下家人,正巧趕上老娘染了風寒,馬度給他帶的銀子正好派上用場,一直等老娘康復了這才帶著妻女回來。
聽說了家里發生的事情,老劉后悔不迭,直抱怨自己該早些回來。
“野菜?”
“跟平常吃的青菜差不多,春荒的時候能填飽肚子。”老劉從路邊隨手摘了一顆野薺菜,“這個是薺菜,這個時候就數這個最好吃了,等再晚些時候還有槐花、榆錢兒。”
朱標看看老劉手里那蔫巴巴的灰撲撲的小草,摘了一片葉子放進嘴里只咬了一口,就吐了出來,“不好吃!”
他出生沒有多久,老朱就打下了應天(當時叫集慶,老朱后來改的名字),從窮絲一下子變土豪,兩口雖然節省但是從來不在孩子身上摳搜。朱標算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對野菜當然不認得。
老劉拿出身上的水葫蘆遞給朱標漱口,“薺菜不能這么吃,要跟面和在一起蒸了窩頭,要是有蒜泥就著那才叫一個好吃。”
朱標被侍衛簇擁著跟著老劉進了村莊,看著那些破舊的房屋和衣衫襤褸的村民,胖胖的小臉皺的緊緊,神情似乎有些壓抑。
出了村子才出了一口氣,才對老劉道“他們看起來很貧苦。”
老劉苦笑道,“是哩,不過在這亂世里他們算是好的了。好歹他們勉強有口飯吃,有衣可穿,他們的孩子還有書可讀。”
“還有人比他們更貧苦嗎?”
“多得是哩!”
朱標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聽見前面的房子傳來讀書聲便問“咦,那是學堂嗎,這個房子倒是蓋得好!”
“是哩,俺家老爺說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先生是俺家出錢請的,筆墨書籍也都是俺家供應,每天中午還管一頓飯。”
朱標笑道“舅舅果真仁善!”
“呵呵……”老劉的尷尬笑了笑。
正在祠堂附近瞎轉悠的張五六,看見老劉引著一群人過來,連忙跑回祠堂,從地上撿起一塊土坷垃扔進院子里面,壓著嗓子喊了一聲,“來了!”
院子里面卻傳來馬度的痛呼和叫罵,王府派來的守衛們見怪不怪,這幾日這樣的笑話見得多了。
見朱標過來,守衛立刻打開大門,就見馬度正對著院門拜倒,腦袋上還有不少細碎的泥土。
朱標連忙的閃開,“舅舅為何對外甥行如此大禮。”
馬度抬起頭來,不見馬大腳的影子,便問“阿姐沒來?”
“來了,在家里和老爺爺說話呢,我閑來無聊,就過來找舅舅玩。”朱標把馬度從地上拉起來。
“咦,祠堂里還有秋千?”見院子里面還有一個正在晃蕩的秋千,便湊了過去看了看,卻到一旁的石桌石凳上坐下,見桌子上有茶壺茶碗,就自顧的倒了一杯,小口的抿著。
馬度挨著他坐下,“你不玩秋千嗎?”他看得出來朱標對秋千很敢興趣。
朱標搖搖頭,“不玩,我是世子就要有世子的體面,先生說了這種事情弟弟們可以做,我不行。”
可憐的娃子,要了一輩子世子太子該有的體面,可偏偏最體面皇帝沒當成,還不四十人就沒了,估計童年的樂趣也沒享受幾分。
“舅舅這個是什么?也是野菜嗎?”朱標指了指石桌上擺得整整齊齊紅白綠相間的三色茅針。
“這是茅針,也叫谷荻,張五六給我摘的,你不認得?”馬度這個在水泥森林里長大的人都知道,沒有想到朱標竟然不認得。
馬度把草皮剝開,取出里面的白瓤遞到朱標的嘴邊笑道“嘗嘗。”
朱標把白瓤吸進嘴里嚼了兩口,喜道“有點甜,有股草香味,比芥菜好吃。”馬度又給了他幾個,讓他自己剝著吃。
朱標吃完了還要再拿,馬度連忙按住他的胖手,搖頭道“多吃無益!”
茅針有清熱去火的功效,只是不能多吃,不然容易便秘。朱標很有節制,聽馬度這么說便不在吃了,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哪幾個長短粗細不一的綠皮管子。
馬度拿了一個放在嘴里立刻發出尖銳的哨響,“這是柳笛,張五六做給我解悶兒的。”
朱標也拿了一個放嘴里,立刻發出嗚嗚的聲音,然后挨個的試過來,“這粗大的低沉猶如牛吼,細短的嘹亮猶如雞鳴,果真是個解悶兒的好玩意兒!”
幾截柳樹皮做的小哨子就讓朱標如此欣喜,馬度一點都不意外。
聽說朱標五歲前就告別了撥浪鼓、布老虎之類的玩意,跟著馬大腳讀書識字,后來又跟著宋濂學四書五經,不管是馬大腳還是宋濂都對他要求很嚴,可以說是沒有半點童年的樂趣。
馬度不由得對他心生同情,拉著他走到秋千架子跟前,“坐上去,舅舅推你!”見朱標面露猶豫之色,便道“放心,那些護衛不會進來的,沒有人會知道。”
朱標囁嚅了兩下才道“我害怕摔下來。”
“沒事的,舅舅陪你一起坐!”
好在板子夠寬,堪堪的容兩人坐下,馬度把一個柳笛塞進朱標的嘴里,“待會兒蕩起來的時候就吹這個!”
“為什么要吹這個?”
“嗯……這樣就會很開心,不然你大聲喊出來也行!”
“那還是吹柳笛吧!”
馬度半坐在秋千上,往后撤了一點,把撐在地上的兩腳一收,秋千就蕩了起來,“抓緊了!害怕了就吹笛子!”
他屁股一用力,秋千蕩就更高了,朱標嘴里的柳笛就嗚嗚的響了起來。
“蕩秋千果然很有趣,舅舅再蕩高一點!”朱標一只手拿下嘴里的笛子,一只手抓住繩子滿臉的笑意,等他再把柳笛塞進嘴里的時候,吹出來的已經是興奮之意。
院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看見一邊吹笛子一邊蕩秋千的舅甥兩個,“阿弟,真是思得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