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免禮吧!”婦人虛抬了抬手,她行到上首的位置,又讓仆役拿了很多的蒲團過來發給廳中的眾人,見大家都坐下了,這才道:“匆匆的把諸位請來實在是不得已,失禮之處還請諸位海涵。”
一個面白長須的中年人拱手道:“王妃客氣了,能為王府出力是我等榮幸!”
這個中年人是跟著王妃一起來的,從他衣著打扮和滿身的藥味兒就知道也是個大夫,他不時的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水,顯然剛才是好一番忙活。
聽他如此說,廳中的眾人紛紛的附和,當然暗暗翻白眼的也有,就比如馬度身邊的這位整個眼珠子都白了,真擔心他的眼仁翻不過來。
嘿嘿……同行是冤家嘛!
王妃在主位坐下,對那中年人道:“陳先生給大家說說吧。”王妃對這個大夫很尊重,竟然用先生稱呼他。
這位陳大夫沖著王妃拱拱手,轉身又對眾人道:“這次請大家來,乃是為了二王子的病情,王子常犯風疹,老夫雖然能以藥石壓制,但是苦于找不到病因無法根除。今日王子舊病又發,痛苦不堪。可老夫無能,這才讓王府請了諸位同仁一起會診,還請諸位指教。”
他話說的謙虛,可是語氣中確帶著驕傲,能讓王府的侍衛滿城的抓大夫,確實是有幾分驕傲的本錢。
當下就有一個拍馬屁的道:“陳大夫乃是平江同仁的魁首,您若是都找不到病因,咱們這些人就更不行。”
“哎,李大夫過獎了,現如今老夫也是有心無力,不然也不用請大家一起來了,還望諸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能為二王子的病情出上一份力。”
陳大夫說著就將把自己望聞問切結果和病人的病癥一一的說了出來,甚至連自己的藥方子也公布了,眾人聞言大多點頭稱善。
反正馬度聽不懂,他就低著腦袋躲在人群里,盡量不惹人注意。
李大夫第一個跳出來,“在下以為陳大夫診斷不錯,二王子的病情正是胃腸濕熱之癥所引起的,用藥也是君臣佐使恰到好處,在下沒什么好說的。”
接著又有幾個人也是如此說法,聽他們的口音都是本地人,可能是知道這位陳大夫的名聲,自認醫術不如他,說法也都是和他相同。
當然,唱反調的也有,比如剛才馬度旁邊那個翻白眼翻的厲害的年輕人,跳出來說是風熱之癥所引起的。
這一下子就像是炸了鍋,立刻跳出來一群人與他辯證,有的是明顯的是和那位陳大夫相熟交好,有的則是認同他的說法,一個個都對那年輕大夫口誅筆伐。
等眾人懟得差不多了,那陳大夫就跳出來擼袖子上陣,“楊大夫,你平日游手好閑,學藝不精,你父親辛苦創立的保安堂的名聲都給你弄臭了,治得半死的病人往老夫這里送,老夫都不與你計較。
可現在事關王子安危,干系甚大,請你謹言慎行,若是干擾了王子的病情,別說王府不會饒你,我們平江的同仁也不會放過你。“
那些本地大夫再次跳出來怒斥,順便抖了不少這位楊大夫的黑材料,也不知道他有多遭人恨。
這哪里像是在會診,倒像是在開批斗大會,如此動靜倒是讓那幾個似乎有話想說的游方郎中閉上了嘴。
這位年輕的楊大夫被懟的面紅耳赤,悻悻得退了下來,嘴里還小聲的嘀咕,罵罵咧咧,大約都是在罵幾個平江的同行。
被同行厭惡到這種程度,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鳥,他讓馬度不由得想到楊憲,那天告狀時滿屋子的人都要殺他,定然是平時沒少干招人嫌的事情。
見馬度在看他便把蒲團往馬度這邊挪了挪,小聲的道:“這位小哥看你面生的很,是剛來平江開醫館的?還是游方郎中?“
“游方郎中,明日就走!“馬度隨口敷衍。
“哦,你這么年輕的游方郎中還是頭一次見,這幾個老頭就是故意打壓我,這明明就是風熱之癥,對不對?“
“是,是。“馬度繼續的敷衍。
誰知道這位年輕的楊大夫突然咋呼起來,“你也覺得是風熱之癥對吧,姓陳的聽到沒有這里還有人認同我,也說說風熱之癥!”
他娘的,馬度終于知道這貨為什么招人恨了,這貨不光心眼兒不好還是個二愣子,好歹是在王府簡直沒有一點規矩,這樣的人想當一個好大夫,怕是不容易。
若是換作在老朱的王府,就算是心善的馬大腳也要打他的板子,她嘴不喜歡別人壞規矩,也不知道張士誠的這位王妃會怎么處置。
可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位楊大夫身上,一個個皺著眉盯著馬度看,馬度心道不妙別不是把我當成他的幫手了吧。
趁著他們還沒有沖著自己開懟,馬度連忙的解釋:“諸位誤會了,小可并不認為王子的疾病是風熱之癥引起的,剛才實在是被這位大哥聒噪的不行,隨口敷衍他而已。”
聽馬度這么說,眾人都是哈哈大笑,邊上的那位楊大夫紅著臉瞪了馬度一眼,就把腦袋低下。
一直愁眉不展的王妃也是掩嘴輕笑,隨口一問:“這位小先生你是什么看法,也和陳先生一樣都是認為胃腸濕熱之癥?”
馬度回道:“回稟王妃,小人不曾為王子診斷,不敢輕易下結論。”
馬度這話立刻捅了馬蜂窩了,那位李大夫立刻跳出來道:“你是哪家的學徒,這么不懂規矩,難道有陳大夫的診斷還不夠嘛,陳大夫乃是平江杏林之首,不比你一個學徒瞧得明白?”
都說同行是冤家,你們如此的維護這位陳名醫是哪門子道理。馬度不知道不知道這位陳名醫除了本職外,另外還仗著張士誠的勢,成了平江最大的藥材商人,平江的開醫館的多要仰仗他。
馬度被懟出了三分的火氣,怒道:“既然這位陳大夫如此本事,怎得沒見把王子的病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