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是個混蛋,他讓大家早早的過來自己卻不起床。全文字閱讀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王府的大門才緩緩的打開,原本胡亂的站在外面的人群開始整隊。
沐英見馬度站在他身邊,便笑道:“你是文臣跑我們這邊來做什么?”
馬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竟然是文官?火器局不是掛在樞密院下面嗎?樞密院不是軍事機構嗎?”
“那你也是文官”朱文英拉著馬度走到文官的隊伍的最后面,“你是四品,喏,就在這里吧,哈哈……”朱文英大笑著跑了回去。
老朱開朝會自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去,至少也要四品才行,馬度正好四品,排在文官的最后面。
馬度剛剛的站定,旁邊的人就道:“馬監正新春大吉啊!能和您站在一起還真緣分。”
天還沒有亮透,馬度瞪大了眼睛往跟前一瞧,卻又猛地的往旁邊閃了一步,“胡惟庸!你怎么在這里!”
沒錯他旁邊站著的正是他曾經的下屬胡惟庸,只見他笑呵呵的打躬作揖,“正是胡某,上次一別至今都快兩年了,沒有想到監正還記得胡某。說起來今日能參加朝會,還是多虧了您從前的舉薦提拔,王爺念胡某采冶有功,現在已經任太常寺少卿了。”
太常寺少卿?呵……老朱還沒有登極,衙門卻設的齊整,就等著百官勸進了。
“那恭喜胡少卿了!”采冶之職雖然重要,可是在這些人眼中卻是下流差事,自然比不得太常寺少卿清貴,而且還在老朱眼皮子底下上班。
“不敢,不敢,還是托了監正的福!”
他不敢,馬度就更不敢了,連忙的跟這個家伙撇清,“是托了王爺的福才對!”
“胡某失言,是托了王爺的福!托了王爺的福!”見隊伍動了,胡惟庸熱情的拉住馬度的手腕,“監正咱們快走吧!”
馬度只覺得像是一條毒蛇盤到了手腕上,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胡惟庸的手,馬度跟在文官隊伍的后頭,一搖三晃的邁著八字步進了廳堂。馬度還是第一次到這里來,看樣子應該是官衙的大堂改裝的,十分的寬敞,畢竟元廷的江南行御史臺也是大衙門。
屋內的擺設很簡單,正對門的地方砌了丹墀上面放著一把做工精致的寬大椅子,很漂亮,但是跟張士誠那張鑲金嵌玉的座椅相比還是有點差距的。
往常一到元日的朝會,這個椅子上都是空著的,假裝是韓林兒做在上面,老朱會和屬下一起叩拜,現在韓林兒死了,今年應該是老朱坐上面了吧。
大堂之中還放著不少的銅制的高腳燭臺,臂兒粗的蠟燭燒得正旺,將屋子照的通明。老朱難得的大方,在屋子的四角都放了炭盆,屋子里面燒得暖暖的。
剛才屋外清冷還不覺得,一進了暖暖的屋子便不由得發困,昨天晚上睡得太少,喝酒也喝得太多。滿屋子里哈欠連天的有很多,旁邊的胡惟庸同樣如此,他擦擦眼角沁出的淚,對馬度笑著小聲的道:“昨晚守夜實在是睡得晚了,馬監正也是吧。”
“嗯,是哩。”
見馬度沒有聊天的,胡惟庸也就不再說話,抱著胳膊閉目養神。不多時就聽見殿外有人高聲喊道:“吳王到!”屋里的人齊齊的打個激靈,一個個垂手低頭的面北而立。
馬度微微的側著腦袋,就見紅袍玉帶的老朱進了屋子,面容威嚴,龍行虎步,待老朱行到王座前坐定,百官便立刻參見跪拜。
老朱一抬手,“諸位平身!”聲音洪亮雄渾,宛如獅虎低吼。
馬度抬頭偷偷的看了一眼,只覺得王座上這位讓人望而生畏的男子,和在后宅那個常與他談笑風生的老朱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王八之氣?是他演技太好?還是真龍天子與生俱來的帝王氣度?難怪平時爽朗跳脫的沐英,在老朱跟前乖得就像是兔寶寶一樣。就是馬度見了,也是暗暗的告誡自己以后在老朱跟前要收斂幾分。
眾人起身之后,作為百官之首的李善長立刻出班為老朱恭賀新春之喜,帶著眾人又是一番叩拜。難得老朱還起身同樣恭賀眾人,順便還鼓勵一下大家新年好好干活,給他努力打江山。
“去歲孤欲接明王來應天供奉,然上天不佑,船沉江心,尸首遍尋不見,孤心甚痛……”
馬度沒想到,老朱會在元日的朝會上光明正大的提及韓林兒之死,也沒什么不好提的,老朱解釋的很清楚韓林兒之所以會死是姥爺天不保佑他,跟他老朱沒有什么關系。
廖永忠還適時的站出來向老朱請罪,而且態度很誠懇,老朱寬宏大量替已經喂魚的韓林兒原諒的廖永忠的“無心之失”。
“明王已逝,龍鳳年號已經不能再用了,孤決定改元!”老朱一拍扶手王八之氣側漏,眾人紛紛附和。
老朱看了看宋濂,宋濂立刻站到丹墀之下,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一個粗粗的卷軸,開始念了起來。內容不外乎夸贊一下韓林兒功績,在位期間取得了多少成就,當然過錯也有不少,不然怎得顯得他老朱的英明。
一聽見宋濂念文章,馬度就條件反射一樣的發困,這都是以前跟宋濂念書的時候落的下的病根。加上他昨夜睡得少還喝了很多酒,旁邊又有火盆烤的他身體暖暖的,困意如潮水一般的襲上來。
如此重要的場合他又不敢睡,強撐著眼皮腦袋一晃一晃的,耳邊宋濂滔滔不絕的聲音也變得模糊起來,不過他排在最偏僻的角落,自以為不會有人注意。
突然腰間軟肉上猛的一疼,讓他不由得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他下意識的看向身側。只見胡惟庸低頭垂手,眼觀鼻鼻觀心,嘴唇卻是微微的張合,聲音很小,馬度卻聽得清楚,“吳王給監正封爵,還不快去謝恩!”
馬度心頭不由得一喜,便宜姐夫昨天果然沒有誑他。他立刻從隊伍的末尾站出來,只見李善長、徐達、常遇春三人撅著屁股并排的跪在中間的。
這個時候可不能怯場,他見丹墀下的宋濂朝他點頭一笑,便想到老宋從前教給他的禮儀,昂首闊步不疾不徐的邁著方步走了過去,當然兩眼是不能朝高居座上的老朱看的,而要往下看。
眼角的余光可以清楚的覺察到兩側的人都在望著他,那絕對是羨慕嫉妒恨。
馬度走到常遇春的身側,向上一拱手順便看了老朱一眼,只見老朱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馬度一揖到底,順勢拜下五體投地,“臣下謝吳王封賜!”
當他跪地的那一剎那,他明顯的聽到文官的隊伍里面有人噗嗤一笑。接著就老朱拉長了鼻音“嗯”了一聲,那笑聲又戛然而止。
馬度心頭疑惑,難道我的禮儀不對嗎,不可能呀,沒錯啊,對是按照老宋教得做的。
“哈哈……”老朱笑了笑,“今日的朝會就到這里,諸位回家過年吧。”他笑著起身閃身到了屏風的后面,從hòu門走了。
“恭送吳王!”
等老朱走了,立刻就有一群人圍了上來,恭賀李善長、徐達、常遇春三人封爵,可是就沒有人過來恭喜馬度。
他正納悶宋濂卻一把將他拉走,直接到了廳堂外面,黑著臉道:“從前怎么教你的,為師的老臉都給你丟盡了。”
馬度疑惑道:“有什么不對嗎?我都是按照老師教的做的。”
“我有這樣教過你?”宋濂一跺腳,“你和他們三位的爵位不同,怎么好與他們同排跪謝!”
馬度訝然,“難道王爺不是封我國公嗎?”
“國公?哼!”宋濂鼻子里面重重的哼了一聲,“你可真敢想!”
“不是國公?那是侯爵還是伯爵?”
“江寧縣男!”
果然有人提意見了,作者想說老朱封過還封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