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暴雨如注,雨水在甲板上肆意橫流,涌入排水孔化作一條條清亮亮的水柱注入海里。一條雷龍怒吼著撕開漆黑的夜幕在天邊閃現,映得船艙里忽明忽暗。
老劉皺著眉道:“雷打冬,雷打冬,十個牛欄九個空。”
馬度笑道:“老劉你這是瞎操心,海上的氣候和陸上不一樣,再說海上那里來得牛,我更擔心那些破船,要是灌了水沉了可就不妙了。”
廖永安從底倉鉆了出來,“盡管放心,那些破船的甲板上老早就鋪了油布,又沒有多大的風絕對沉不了。老劉,去把你的好酒拿來,別說沒有,我看你睡覺前都要偷摸的喝幾口。”
“這就去拿!”老劉嘿嘿的笑著進了船艙,很快就拿了一個酒葫蘆和一包蠶豆出來放在了案幾上。
廖永安把老劉拉住,“一起喝,我記得那年剛剛打下太平,皇上到水師慰勞士卒,你是皇上親兵,咱們也是在一個桌上喝過酒的,那時見你頗多豪氣,怎得年齡越大越不爽利了。”
“那俺可就不客氣了!”老劉大咧咧的坐到案幾旁邊,三人邊喝邊聊,享受勝利的喜悅。
一座無名的小島邊上停放著數艘的大福船,在風雨中隨著海浪起伏不定,張敏珠伸出玉手扶住桌上快要倒了銀酒壺,給自己的斟滿,舉杯緩緩飲下,不多時粉白的雙頰酒生出兩團淡淡的紅暈。
陳二海掀開珠簾進了船艙,渾身上下淋得通透,每走一步都會在船板上留下一灘水漬。他走到案幾前一拱手道:“公主,劉通派人回話說明軍最多一炷香的時間就到達附近。”
張敏珠嫣然一笑,嬌顏明媚,“那咱們就去迎一下,我已經迫不及待了,現在夜黑雨大正是好時候,舅舅且去安排吧。”
陳二海嘿嘿一笑,“公主放心,這次定生擒馬賊到王爺靈前千刀萬剮!”
他轉身出了船艙,到了外面傳令啟航,數艘大艦就在風雨之中飄搖著駛向深海,行了約有數里就與另外的幾艘大艦匯合,不停留也不前進,就在附近的海面上慢悠悠的繞圈。
突然一陣雷光閃爍,借著這一剎那的光芒,隱隱的看見遠方不過兩三里遠的位置,一只艦隊向北駛去,正是大明海軍。
原本繞圈的海盜艦船立刻轉向著明軍的艦船駛去,乘風破浪迅速的逼近,很快明軍艦船上的燈火都能清晰可見。
劉通指向雨幕中的明軍艦船,對張敏珠道:“公主最前面那艘艙中火光最亮的就是馬賊的座艦,他們艦船少,就以帥艦作為頭艦。”
張敏珠頭戴斗笠身穿蓑衣手扶船頭,瞇著眼睛望著不遠處那點微弱的火光,“一切全賴劉將軍了,務必要將馬賊捉住。”
“喏!劉通必不負公主所托!”劉通拱手高聲應道。
張敏珠轉身進了內倉,這個密封的空間燈燭明亮。侍女將她頭的斗笠蓑衣都取了下來,雨下得太大即使有雨具也沒多大用處,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曲線玲瓏隱隱的可見,十分的誘人。
她坐到梳妝臺前,銅鏡之中立刻應出一個美人兒來,只是一雙杏眼卻滿是戾色,她的兩手握成一團,指甲陷進肉里,哆嗦著嘴唇道:“父親、弟弟,我馬上就給你們報仇了!”
小小的一葫蘆酒三個人分,一人還不到二兩,再加上酒的度數又低,三個酒鬼灌進肚里,臉色變也沒變。
廖永安伸出舌頭舔了舔酒葫蘆里面滴落的最后一滴酒,不滿的道:“不過癮,實在是不過癮,老劉再去拿點過來。”
老劉為難的笑笑,“廖大帥,現在還行軍呢,您還是別喝了,到了澎湖再喝也不遲。”
“別叫我大帥了,現在你家侯爺才是,我廖永安以后在沒有半點的用武之地,還不許我喝點酒解解悶。”
馬度拿一顆蠶豆塞進嘴里,嚼得咯嘣作響,“老劉去給他拿,喝死他算逑。”
“好嘞!”老劉起身進了船艙,可剛進去就聽見他咋呼起來,“你這混蛋玩意兒,敢偷俺的酒喝!”
接著還聽見兩聲啪啪打臉的聲音,接著就見老劉拎著一個空葫蘆出來,笑道:“廖公爺,剛才拿酒的時候被俺拿笨女婿瞧見了,酒被他偷喝光了,這回您沒得……”
一聲尖利的竹哨聲從在甲板上響起,“警報!警報!”接著就傳來士兵大聲的呼喊。
馬度和廖永安一驚,蹭的坐了起來,連忙的沖出了船艙。士卒們倒是訓練有素,已經有不少士卒已經從底倉沖了上來。
“怎么回事!”馬度大聲的喝問。
“有敵人!有敵人!”一個身穿蓑衣放哨的士卒大聲的回道:“回大帥,剛才打閃的時候,俺瞧見有一個船隊朝著咱們過來了,已經很近了。”
那個士卒驚慌的伸著手指向大海,可眼前漆黑如墨,連一米以外的的東西都看不清楚。
“備戰!全軍備戰!”馬度大聲命令著,趁著雨夜偷偷摸摸靠近的絕對是來者不善,他心頭咯噔一下,不會是那伙人吧?
士卒聞令從腰里紛紛的抽出cida0準備,這樣的滂沱大雨別說火器,就是連弓箭都不能用了,只能拼刀子了。
馬度急道:“對了,手榴彈還是能用的,趕緊的再去拿幾箱手榴彈出來。”
他話音剛落,又一道閃電打過,只見東邊約有十艘的艦船呈半圓的陣型,就像是一把鏟子朝著明軍剜了過來,在最前面的艦船和明軍最多只有二十步了。
廖永安驚呼一聲,“不好!他們是沖著帥艦來的,趕緊的轉向西北!轉向西北!”
廖永安到底是當過水軍元帥的,看敵方陣型就知道要做什么,立刻就能給出方案,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他們發現得實在是太晚了。
咚咚咚……
有什么東西飛了過來,落在甲板上接著就是轟轟轟的爆響,還有的落在船舷邊上在士卒之間炸開了,這個爆炸聲沒有誰比馬度再熟悉了,是手榴彈!
他猛地看向廖永安,廖永安也正扭過頭來看他,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道:“我們背后有人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