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達面露不解,老朱呵呵的笑道:“不要拐彎抹角的了,還是直接說了吧。天德,朕與你乃是布衣之交,自古以來君臣相互投合的,一般都成了姻親,你家中有個好閨女,朕想將老四與她相配,你以為如何呀?”
徐達聞言大喜,忙頓首在地,“此乃微臣之幸也!”
“咱們以后就是親家了,呵呵……”老朱伸手把徐達扶起來,“坐坐坐,今天又添一樁喜事,當飲酒同賀,元生換大碗來!”
元生在一旁勸道,“皇上下午還要批折子呢,還是少喝一點吧。”他很擔心老朱回頭又尿不出來了。
“什么時候要你來管朕,只管去拿酒!”老朱不滿的擺擺手,又對徐達的道:“天德咱們可就說定了,可不準把你家閨女再許給旁人了。現在他們年歲都還小,等再過兩年朕就正式冊封,到時候朕找個媒婆到你家里去提親,嗯,就讓玄重去。”
“我?媒婆?”馬度不由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原來是找自己來做媒的。
“這事兒不是最先提的嗎?自然是你來做媒!”老朱從腰里摸出個玉佩來遞給馬度,“拿著,權當給你的喜錢了!”
徐達笑道:“玄重這個叔叔沒白當,給妙云找了個好婆家,為兄也要謝你!”也摸出一塊玉佩來遞給馬度。
還真把老子當媒婆了!舊社會那種帶著頭花,兩腮通紅,嘴角長著個大痦子的媒婆形象驟然浮現在腦海,著實辣眼,幸虧不用那種打扮,不然直接抹脖子算了。
幸虧有兩塊玉佩以做慰藉,馬度不客氣的把玉佩栓在腰間,又對徐達道:“徐大哥,小弟還有一事要向你賠罪,剛才聽太子說碧琳打破了輝祖鼻子,是我這當爹的沒教訓好,等回了家定好好收拾她。”
老朱笑道:“那可是個野丫頭,朕的寧國和安慶都是乖巧嫻靜的好閨女,到了方山與她玩了半年,就成了上躥下跳的皮猴子。到底是侯府千金,不好好教訓以后該如何嫁人。”
“皇上不知,碧琳可不愁嫁,拙荊與馬家弟妹私下里早就定了娃娃親,只待年歲一到就讓他們成親。”徐達又轉過頭對馬度道:“所以玄重無需致歉,小兩口打打鬧鬧的再正常不過,要怪也怪輝祖那小子沒本事,哈哈……”
“喂喂,徐大哥這事兒我可沒答應呢!”
“你不答應也沒用,到時候我可以帶著輝祖上門搶親,你家的那幾個護衛怕是擋不住!”
說笑間日過中天,四人都是喝得面酣耳熱,元生讓人送了冰鎮的酸梅湯,解暑醒酒,老朱突然問道:“天德,空印一案你怎么看哪?”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氣氛為之一冷,馬度和朱標面帶尷尬,他倆都因為這個被老朱噴過口水。徐達卻一臉的誠懇,“皇上圣裁,微臣沒有半點的異議,皇上可能不記得了,少年之時常有胥吏帶著半印章文書到鐘離鄉間強征稅賦……”
“朕如何不記得!”老朱黑臉突然漲的通紅,“朕在朝堂上問湯和,他竟說什么只曉得戰陣殺敵不通民政,氣死朕了,這些貪官污吏朕只恨殺得少了。”
果然猜的沒錯,老朱果然是受害者,有切膚之痛。
“嗯,皇上重手懲治,想必朝廷上上下下已然知道皇上的決心,若都殺光了官府無人做主,更讓胥吏猖狂遭殃的反而是百姓。”
“朕知道光殺人是沒用的。”老朱捋著胡子無奈的嘆口氣道:“你們跟朕來!”
老朱突然起身,朝著不遠處一間木樓而去,一路之上門禁森嚴,木樓旁邊更是守衛重重。老朱讓掌事的官員打房門,幾人剛一進門就聞見一股淡淡的霉味兒。
老朱皺皺鼻子對管事的官員道:“這里濕氣大,不要整天的鎖著門,敞開門窗通通風,這里的東西金貴著呢,發霉了就不好了。”
那小官忙不迭的答應,進了里面才發現這里是圖書館,里面都是整排的書架,書架上面都是一本本的舊書,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原本以為是什么藏寶閣,老朱帶他們來這里是顯擺私藏的寶貝,誰知道是一堆發霉的舊書,不由得讓人失望。
看了看馬度的神色,老朱瞪著眼睛道:“你以為這里是什么。看來你真是心里半點也不關心朝廷的政務,這里雖然沒有金銀珠玉,卻裝著朕的天下。”
馬度看清一本書的封皮,便立刻明白了,這里竟然全部都是大明的人口、田畝檔案,俗稱“黃冊”,事關一個國家的稅賦自然重要,作為大明的超品侯爵,馬度連黃冊都不知道放哪里確實說不過去,難怪被老朱鄙視。
“太子、玄重你倆都為他們求過情,一定覺得朕心腸狠毒,眼都不眨知道殺了那么多的官,那是你們沒經過那種苦日子。”
老朱眼神迷離,似乎酒勁上頭有些醉了,“說起來就跟做夢一樣,那時候哪想過要當皇帝,只想著一天能吃上一頓飽飯就夠了。老天爺眷顧朕,讓朕做了這皇帝,就不能穿新鞋走老路,任他們上下其手從百姓口里奪食,若不讓他們出點血哪會收斂。”
“朕也知道殺人是沒用,除不了根,今天把你們叫來是還想讓你們幫著想個章程,這里的黃冊任你們查閱!”
俗話說吃燈草灰放輕巧屁,老朱說這種話極不負責,一個國家的稅收財政體系竟然讓他們幾人來出主意構建,老朱一定是喝多了。
徐達第一個反對,他苦笑道:“皇上,微臣覺得這等大事應該到朝堂集思廣議,李公老謀深算又善于打理錢糧,皇上該向他問策才是,您問微臣幾個怕是找錯人了。”
“朝堂上人多是不假,出的主意也多,可沒一個好用的,就知道扯皮等朕哪天死了,也論不不出個章程來!至于韓國公,他老了腦子死板,想不出什么新主意來!”老朱又看向馬度,“玄重,朕知道你一定有好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