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碧琳猛地起身,見身后是馬度就撅起小嘴兒,“爹爹就會嚇唬人。{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你們倆在看什么?”
這才馬度最關心的,他可不想碧琳小小年紀就跟著烏日娜學騎術。
烏日娜揮舞著手里的厚厚的一沓紙,“是嘎魯給我們寫的信?”
嘎魯的文采有這么好?看那信紙的厚度可以出書了,馬度接過來看了看才知道這是怎么樣子的一封信。
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小舅子,文化水平不行倒是會畫畫,且畫風粗暴奇特,很有點歐美漫畫的特點,姐弟連心烏日娜能看得明白,總之這是一個部族興旺的畫卷。
“我們的部落現在有八百頭牛,馬兒和羊兒太多,嘎魯沒有畫!”翻開手里的信馬度可以確認嘎魯的這封信大部分時間都在畫牛,一個個牛頭神態各異,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到牛圈照著實物畫的。
“春天的時候會有漢人到我們的部落收羊毛,夏天的時候來買馬兒,到了秋天就會來會用糧食和布匹換我們的牛羊馬屁,就算是遇上白災也不會受凍挨餓了,大明的皇帝真是個好皇帝,長生天一定會保佑他的,看看這是我給他織得毛衣,馬上就要織完了,你一定要幫我交給他。”
烏日娜晃了晃手中那個類似于盔甲的玩意兒,馬度剛剛心生的一點不滿頓時煙消云散,估計就算是交上去老朱也不會穿,八成會裱起來當做番民敬獻。
“你謝皇上做什么,那些到你的部落里面收購東西的都是咱家的伙計掌柜,你要謝應該謝我才對。”
“啊!是咱家的那為什么不給多多的糧食和布匹!”烏日娜嘟著嘴用兩只手劃出一個大大的圓弧。
這個就不講理了,支撐書院已經不易,馬家就是掏干了家底也養不起那么多人,再說他也不敢。中原的商人能在和蒙古部族的交易之中,不用坑蒙拐騙的法子就算是不錯了。
“咱家雖然有些錢糧,可家里的人口也多,二爺爺、小魚兒、宋霜還有一群孩子,要是都送到草原上,他們吃什么穿什么,你不忍心看著他們挨餓吧?”
跟烏日娜講那么多的干道理沒有用,只能用最淺顯的情感來解釋。
烏日娜點點頭,“是喲,我是不想碧琳挨餓的。”說著還伸手摸摸旁邊的小腦袋。
“人哪就沒有不勞而獲的,想要得到的多只能付出更多,你給嘎魯回信,讓他養更多的羊、放更多的牛,羊毛越多換到的糧食和布匹也就越多。”
烏日娜卻搖搖頭道“我不給嘎魯回信了,我要回草原!”
馬度愣了一下,一口拒絕道“不行!”
朱棣很惆悵,他搜集了不少的北平的資料,卻寫不出論文來,原本想學二哥、三哥那樣到朝臣家中拜訪拜訪,請他們指點一下,誰知道文官武將不是生病了就是不在家。
滿朝文武也只有大表哥李文忠見了他,卻對他寫論文的請求置之不理,還拐著彎兒的訓斥了他,讓他好不郁悶。其實倒不是燕王殿下不招人待見,實在是因為老朱莫名其妙的殺了個勛貴,朝臣們此刻不愿意多生是非而已。
這不剛剛又被先生們從辦公室里面攆出來,朱棣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往宿舍走,平安是指望不上了,這幾天都沒見著他的影兒,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翻墻頭去了侯府了。
可是自己這會兒卻不好去找妙云說話,論文可是關系到他能不能早點就藩,一想到這個他就頭疼,不由得唉聲嘆氣。
剛剛轉過花園,一直低頭走路的朱棣就差點和別人撞在一起,一個身著黑色僧袍的和尚,把手執在胸前沖著他微微一行禮,繼續的往前走。
這和尚朱棣是認得的,是給他們上謀略課的,常給他們講一些古時候的奇謀詭計,朱棣很喜歡上他的課,故事講得驚心動魄不說,關鍵是他從來都不布置作業。
“兀那賊禿,你別走,本王有話跟你說!”
朱棣覺得這和尚還是有兩下子的,打算請他幫忙給自己寫論文,誰知這和尚對他的呼喚置若罔聞,兀自的緩步前行。
這讓朱棣心頭不由得生氣一股怒意,上前快走幾步一把抓住道衍的手腕,冷聲問道“怎得,你這賊禿也瞧不起本王嗎?”
道衍笑了笑,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殿下想要別人尊重你,就要懂得先尊重別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莫非不懂嗎?尤其是這‘賊禿’二字旁人叫的,唯獨殿下叫不得。”
朱棣雖然學問差可一點都傻,當然道衍指的是什么,他老子曾經就是一個大賊禿,‘賊禿’二字可是宮中的忌諱。
朱棣也不生氣,反而嘿嘿的笑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影射我父皇,當心我這就把你的光頭一棍子敲個稀巴爛。”
他說著就把別再腰里的雙截棍抽了出來,抓住其中一節,另外一節則是轉的嗚嗚作響,“不是本王嚇唬你,這次到塞外游歷本王出關殺不下十個韃子,這雙截棍上的鮮血還沒干呢。”
“貧僧不怕死,奈何以死懼之。”道衍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做一副受死的模樣,“殿下若想動手就請快些。”
朱棣卻笑了,“還是本侯第一次碰見不怕死的人哪,這樣吧,你幫我寫論文,我就饒了你!”
“呵呵……殿下都說了貧僧不怕死,談何饒不饒的,除非有好處。”
朱棣又笑了,“原本以為你還是個高僧,沒想到也是個花和尚,你是想要美人還是想要財帛,等我就藩了這些都能給你!”
道衍睜看眼正色道“貧僧是出家人,要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只希望殿下就藩之后,能在北平尋一家寺院,讓貧僧做主持,不為俗事所擾能專注禮佛就成。”
“就這點要求,本王答應你了!”朱棣從袖子里面抽出一沓資料,塞到道衍的懷里,“這是資料,寫好了趕緊的交給我,好謄抄!”說完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道衍把那一沓資料塞進懷里,看看朱棣了背影,轉身去了自己的住處。這和尚還是要點臉面的,沒有問馬度要宅子,就住在圖書館上面的閣樓里。
里面的擺設很簡單,一張竹塌,一個蒲團,一張矮幾而已,沒有佛像卻有香爐,里面冒著青煙的檀香便是這屋子里面最奢侈的東西。
從閣樓的窗戶正好可以望見遠處的荒灘,馬度一手攬著老婆一手攬著閨女,正在躺在草地上好不自在。
“有才德卻無雄心,非明主也!”看著馬度的那懶散副模樣,道衍不由得嘆了口氣,隨手關上了窗戶。
已經到了五月,美麗的櫻花早已經飄落,取而代之的是櫻花果,一簇簇一顆顆,紅得發亮,隨風擺動一樣的好看。
一輛大車骨碌碌穿過櫻花樹林,在一個大坑跟前停了下來,一個海軍士卒掀開車上破草席子,露出五六具渾身的黑不拉幾的尸體,有的似乎還沒有死透,鮮血順著還在抽動的手指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很快就染紅了一片。
一條大黃狗湊過來抽動著鼻子嗅了嗅,這血腥的味道似乎比大糞好多了,便伸出猩紅的舌頭開始舔舐。
李景隆伸手拉住,它脖頸上的套圈,斥罵道“大黃,莫要吃這些臟東西!”把它拉的遠遠的,還在它的嘴上狠抽了兩巴掌。
大黃就是趙家的那條小黃狗,這李景隆唯一從大明帶到倭國的唯一的事物,不過這一年的時間,它已經從之前的那個小不點,長到了李景隆的腰胯位置,十足的一條猛犬。
一個正在抬尸體的士卒道“李曉琪,你現在可教訓的有點晚了,前些日子小的看見您的狗吞了一個礦工的手指,嘗人血吃了人肉,怕是改不了啦。”
“若是改不了就罷了,反正這里有的是礦工,大不了還有倭人給我大黃果腹!”李景隆冷笑著撫摸大黃身上油亮的皮毛,“趕緊的把尸體扔了,咱們就回去,記得多蓋點土,被野獸扒出來,扯得滿地的腸子怪惡心的。”
地上的大坑已經填滿了一半,大多都是出事故而死的奴隸礦工,當然也不乏偷礦石被殺死的倭人。尸體被扔進坑里,士卒蓋了幾層土將尸體掩蓋住,便重新上了車,沒有人在乎剛才車上拉的是什么。
趕車的士卒輕輕的揮動著鞭子抽在馬兒的身上,馬兒嘶鳴一聲蹦跶了兩下,尾巴一甩差點沒抽在那士卒的臉上。
士卒不由得罵道“這倭馬也不閹割,脾氣不小哩!”說著又在馬身上狠狠的抽了一下。
李景隆道“哪有什么倭馬,你看這馬又矮又小,明顯的是蒙古馬,有的馬明顯的帶著西域馬的特征,應該是和西域馬兒雜交過。倭國荒僻凋敝,見了什么好東西都想要,嫌自家人長的矮小,從前就帶著一船船的倭女找漢人借種。”
“還有這樣的事情?真是稀罕!”
“李小旗到底是豪門公子,又在皇家書院上過學,懂得就是多!”
聽手下這么說,李景隆覺得臉上有點發燒,在書院他和朱棣可是班級里面倒數前兩名,而且成績十分的穩定,偶爾兩人很有默契的換一下位置。
這個時候燕王和平安應該畢業了吧,反正他是拿不著畢業證了,不知道為何竟覺得有點惋惜。
馬車緩緩的駛出櫻花樹林,車下的小路蜿蜒著延伸到遠處的礦山,整齊的軍營,凌亂的礦工營地,和煙塵滾滾的煉銀作坊清晰可見,一路之上都是發黃的麥田。
海軍不可能一直靠著國內補給,這些土地都是他們強占倭人的,有倭人和奴隸的鮮血滋養,今年的收成看起來不會差。
“趕快點,該吃午飯了,我的大黃可餓壞了!”
李景隆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喊道“是去礦山的嗎?稍我們一程!”
明明說的是漢話,前面地溝里卻鉆出來七八個倭人,李景隆命令手下停車,可手卻已經握上刀柄,只要一個不對就準備大開殺戒。
可是等到連跟前,李景隆卻傻了眼,七八個人里面竟然有兩個都是他認識的,訝然道“趙麟!唐敬祖!你們兩個怎么會在這里!”
那帶頭兩個人年輕人可不是趙麟和唐敬祖嗎?雖然一身倭人的打扮,可看五官身材就是他們兩個,只是比在書院時稍稍黑了一點,瘦了一點。
另外幾個都是中年漢子,看他們的那雙粗糙的手,多半猜的出來是工匠不會錯了,這大半年李景隆接觸最多的就是工匠,有一人看起來又矮又小,似乎真的是倭人。
比起李景隆來,趙麟和唐敬祖似乎更加的驚訝,在他們的印象里李景隆可是紈绔中的紈绔,絕對的不學無術且油鹽不進,實在想不到他會出現在倭國,還是一副海軍士卒的打扮,看起來更加的精干,跟從前的那個嬌貴公子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李景隆,你怎么會在這里!”
李景隆呵呵一笑,“我是被充軍發配來的!”
趙麟和唐敬祖滿臉的不信,“開什么玩笑,誰敢發配你?”
人分三六九等勛貴也能劃出個高低來,李景隆他們家絕對是站在勛貴最頂端,一門兩國公不說,最關鍵的還是皇上的血親。以他在書院的作為,換做旁人早就被開除一百回了,說到底還是幾位先生給皇上面子。
“此時說來話長,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的。”李景隆招招手,“趕緊的上車,等到了礦場我再慢慢跟你們說。”
“好嘞!都上車!”趙麟招呼眾人上了車,馬車繼續前行。
“你們兩個怎么也來倭國了,按理說去年不是應該畢業了嗎?”
“畢業了之后,我們就進海軍,先生給了我們秘密任務,用了快一年的時間,現在算是剛剛完成,要回澎湖交差呢。”
“你們兩個怎么會進海軍?海軍晉升可是不易,別處調進來也要降級使用,我在這里呆了大半年,殺人不少倭人到現在也不過是個小旗而已。”
唐敬祖大笑拍著李景隆的肩膀道“殺人?你他娘的也會殺人,這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呃……”
唐敬祖硬生生的把后面的話咽進肚子里面,因為有一柄刺刀抵住他的喉頭,稍微動彈一下哪鋒利的刀劍就要刺破他的喉嚨。
李景隆側過半個腦袋,冷漠的望著唐敬祖,“嘴巴放干凈一點!”
旁邊的大黃見狀配合的露出森森獠牙,喉間發出駭人的低吼。
趙麟忙在一旁打圓場,“九江兄莫惱,唐敬祖你還不知道,他平常說話就蹦臟字,怕是一輩子都改不了啦,還是不要跟他較真了,唐敬祖還不給九江兄賠罪!”
“免了!我現在不喜歡有人跟我說臟話,唐兄以后還是改改的好。”李景收了肘下的刺刀,“說說吧,你們來倭國做什么的。”
“這個怕是不能給你說了,這是軍事秘密,不過完成了這趟任務我倆回去就直接升百戶了……”
“那可要恭喜你倆了,回頭還要叫你們一聲長官哪!”
說話間就到了礦區軍營,駐扎在這里的明軍有數千人,海軍卻只有一千,剩下的是神機營和普通的明軍士卒,唐牛兒雖然只是個千戶,確實這里的最軍事高指揮官。
剛一進營地,守門的士卒就對李景隆道“李小旗,唐千戶有事找你!”
李景隆下了馬車對唐敬祖和趙麟道“你們先到我的帳篷里面歇著,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倆敘舊。”
看著李景隆的背影,趙麟小聲的對唐敬祖道“這家伙像是換了個人,我現在竟有點怕他!”
唐敬祖看看身邊沖著他呲牙咧嘴的大黃道“我連他的狗都怕!”
李景隆快步走到唐牛兒的辦公室,見了唐牛兒立刻敬了個禮,問道“千戶大人,又有什么任務?”
唐牛兒笑著從桌上拿起一個卷軸遞給他,“你自己看!”
李景隆接過卷軸,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大字,“我兒,你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