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貫中不愧是頂尖大神,因為其作品的熱銷很快就有了一大批忠實的擁躉。除了大小學生、市井百姓,最多的便是武將勛貴了,明知書中很多描述與真實的戰爭相去甚遠,可勝在情節曲折激情熱血,還有不少后世小說里的“裝逼打臉”的元素,想不火都難呀。
雖然已經正式做了書院的先生,可是羅貫中還沒有來書院上過課,因為每天拜訪他的人太多了還都是勛貴推脫不掉,上午剛剛送走兩個,下午便又來了三個,馬度也常常跟著作陪。
老顧拍著大腿呵呵的笑道:“雖然先生的書寫得通俗,可有的地方地方還是看不太明白又累眼睛,干脆就請了一個說書的講給咱們聽,全家老小的都聽到三更半夜,到最后那說書先生直接啞了嗓子,說什么也不來。”
“區區拙作能得侯爺親睞是老朽之幸,侯爺的禮物老夫心領了,還請帶回!”
“些許薄禮值什么,先生若是不收,讓俺老顧的臉往哪兒擱。”
馬度道:“行了老顧,你在這里裝什么大頭蒜,羅先生是我書院的先生,還能苛待他不成。再說你把羅先生當什么人了,不僅你的沒收旁人的也都沒有收。”
“是俺考慮不周,回頭就帶走!不過這書俺看到一半就沒了下文實在心癢,讓人去書局問,說是下面的還沒印出來,若是先生這里還有存貨,能否讓俺先睹為快。”
果然又是過來催更的,羅貫中早有準備拿出一冊書來,“其實下文已經印出來了一些,等老夫看過沒有錯漏便能印刷發售了,侯爺若是等不及先拿去看。”
對于羅貫中這種薄弱的版權意識馬度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市面上已經出現盜版了,甚至還有冒充他的大名往下寫的,羅貫中不僅不懊惱還高興不已,還說那些人也算是為他揚名了,這上哪兒說理去。
老顧笑嘻嘻的接過書,“先生不僅大才而且大度,俺可就不客氣的收了。您這樣的人才,張士誠若能重用也不至于敗落的這么快!”
馬度原本還打算提羅貫中隱藏一下身份的,可是隨著《三國通俗演義》大賣,他的身份便瞞不住了,很快就被人扒了個底掉,包括他給張士誠做過幕僚的事情。
沒有錦衣衛上門,畢竟老朱連徐賁這種張士誠的鐵桿幕僚都是用了,就沒有理由抓著羅貫中這種中途就跑路的不放了。老朱沒那么的窮兇極惡,只要不禍害他的江山,他還是很好說話的。
“老顧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書都拿到了還不趕緊的走,就是因為你們我在這兒都平白的耗了好幾天了。”
“當了國公脾氣還真見長,俺這就走了不要你管飯!”
馬度和羅貫中一直把他送到門外,顧時上了馬還不忘囑咐馬度先給他做火輪船,見他走遠馬度才長出一口氣,“耳根子總算是清凈了,先生在這里住的可還習慣嗎?”
“承蒙公爺照應,這里吃用都好,沒有什么不習慣的,只是屋子里頭的甜水井出水太少洗漱不便。”
“呃……慢慢會習慣的,不知道您家里還有什么人,我可以讓人接來,與先生團聚!”
羅貫中嘆氣道:“妻兒早亡,兒媳帶著幼孫改嫁,家中已是沒什么人了。”
“原是這樣,等您的孫兒年歲再大,可以讓他來方山讀書承歡膝下!”
“若能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羅貫中轉身深施一禮。
“先生總是這般多禮,豈不是顯得太過見外。”
羅貫中則道:“不是老朽多禮,是公爺對老朽太過厚愛,可以告訴老夫原因嗎?”
呃……這個還能有什么原因,還不是因為你在后世的名聲太響,書院的老先生們個個有真才實學身懷濟世安民之策,可是加在一塊也不如你羅貫中在后世的名聲大。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的,馬度只好道:“從前本公奉命曾在張士誠的府邸潛伏過,早就聽聞過先生大才仰慕已久,今日有幸得見先生,故而覺得親近。”
“呵呵……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今只剩老邁殘軀,公爺圖也圖不到什么。”
馬度突然壞笑道:“據我所知先生還有一件重寶不曾示人喲。”
“哈哈……公爺就不要再開玩笑了,當年離開平江時張士誠倒是贈了我一些金銀財寶,多年下來所剩不多,來應天的路上更是被人偷了去,當真沒有什么重寶!”
“誰說沒有只是先生不知道罷了。”馬度湊到他身邊小聲的說:“難道《水滸傳》的原稿不在你手上嗎?”
鳳陽虹縣一處偏僻的鄉村里面,一座高門大院與周圍低矮的破舊的茅草土坯房顯得格格不入,大門朱漆銅卯雕梁畫棟,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
兩頭高大的石獅子立在門前呲牙咧嘴,竟讓人覺得有幾分猙獰,不由想離它遠些,生怕它們撲過來咬一口似得。
一群男女老少遠遠的蹲在府門外,看他們的打扮都是尋常農人,眼巴巴的望著那朱紅的大門,放佛那里是通往天堂的門徑。
對過是一頂藍衣小轎,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男子立在一旁,同樣神色焦急的望著大門,腳下不停的踱著步子,將路邊的野草都踏平了。
時間在緩緩的流逝,東邊鴨蛋黃似得的朝陽甭射出萬道絢爛晨光,門前匾額上的“韓府”在晨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吱嘎一聲,大門終于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的背著手從里面出來,那群農人就蜂擁而上圍住了他,寧靜的早晨立刻嘈雜起來。
“龐管家俺力氣大會拳腳,您看能不能到府里做護院!”
“龐管家俺家婆娘病死了家里沒錢發喪,鄉里鄉親的您就幫襯幫襯吧。”
“家里人口多,養不了這許多娃兒,家里的大丫頭手腳勤快您看能不能到府上做事啊!”
龐管家不耐煩的呵斥一聲,“都住嘴!吵鬧鬧我哪能聽得清楚,挨個說!”
當下眾人立刻閉了嘴,挨個的上前與管家說話。待眾人說完,管家長嘆一口氣,“我每次去應天時,都督都要囑咐要替他日行一善照顧鄉里,可也幫不了這許多的忙。剛才是誰要把閨女送府里當丫鬟的,今天就你了。”
“在這兒呢!”一個中年農夫忙歡喜的把自家瘦瘦小小的閨女送到管家跟前,管家拿過女孩兒的手看了看,“嗯,是干過活的,收了。”
管家掏出一個銀錠子放在農夫的手里,“劉老四少賭些,再多的娃兒都不夠你賣的!”
“多謝了龐管家,都督可真是個大善人。”農人喜滋滋的接過銀子扭身走了。
其他人還不甘心又爭相的上前與管家說話,管家不耐煩的一揮手,惡狠狠的道:“還不滾,以為府里的護院是吃素的嘛!”
被他這一嚇唬那些人立刻跑了個干凈,管家這才把目光望向遠處的那頂小轎,笑呵呵的下了臺階,對那錦袍男子道:“李員外這么快就把人帶來了。”
“不敢不快啊!”李員外拍拍轎子,“女兒快出來見禮!”
只見一個身穿綠衫子的女子掀開轎簾鉆了出來,只見那女子十七八歲的樣子,模樣有十分標致,面上略施粉黛,含羞露怯,行走如弱柳扶風,嚶嚀一聲屈膝見禮,那模樣我見尤憐。
龐管家點點頭揮手道:“李小姐回轎子里面吧。”隨即把那員外拉到一旁惡狠狠的道:“當我看不出來這女子是青樓楚館出來的,你竟敢尋個妓子來糊弄都督。”
李員外苦著臉道:“李某當然知道都督喜歡大戶人家有教養的小姐,李某也樂意把自家女兒給都督做妾室,可是您看我這副尊容生的女兒能好看到那里去,送去應天若是入不了都督法眼,豈不是無用。”
“那你也不能這般糊弄都督,若是被都督看破我也要跟著吃掛落!”
“管家放心,這是我花大價錢從揚州買來的瘦馬,跟那些大小姐受的教養沒有什么差別且是完璧之身。另外還將她的父母接到家中照應,她是不會說漏嘴的。”
管家搖頭道:“還是有些風塵氣!”
李員外連忙把一張大明銀行鳳陽分行的存單塞到管家的手里,“管家得都督信任,是與不是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
管家看看上面的數字,滿意的塞進袖子里面,“罷了,反正都督極少去青樓,應該看不出來。”
“那犬子的官司?”
“只要都督點頭別說是殺人放火就殺官造反也能抹的平。跟我到府里來吧,給你寫封信連人一起送去應天。”
兩人剛要進府就見一輛牛車緩緩駛來,遠遠的就聞見一股臭味兒,管家一扭鼻子罵道:“他娘的跟你們說過多少回了,糞車走東邊的小路直接去側門。”
一個黑臉膛的少年嘿嘿笑道:“小的忘了下次一定改!”
安虎子掃了一眼那轎子手里一拽韁繩,老牛哞的叫了一聲朝著院墻東邊的小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