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在小伊的腦門上敲了一下,一個嚴厲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呵斥,“不好好站崗,瞎瞄什么,走火了怎么辦!”
小伊訕訕的揉揉腦門,“法王,我關了保險了,再說我瞄的那也是我自己爹爹,就算是走火了也傷不到旁人。”
古子楓怒道:“叫我國師!是國師!我才不管你傷到哪個,叫你背的經文可都記住了?”
小伊干脆的回道:“我看不懂!”
“那些字你不是都認得,怎么就看不懂了?”
“我確實認得很多字,可不知道為什么湊到一起便不明白,我問了殿下她也不懂得經文,法王為什么一定要我背這些東西。”
“叫我國師!”古子楓跺著腳強調,“主上可醒了嗎?”
小伊搖搖頭,“不知道,我給法……國師問一下。”她扭過頭沖著十步遠帥帳喊了一嗓子,“香草!殿下醒了沒有!”
“即便是沒醒也給你這一嗓子喊醒了!”古子楓氣呼呼的一跺腳邁步走向帥帳。
來到東圣洲已經十余年了,古子楓滿腔的豪情萬丈已是消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無盡的失落。
并不是他對這片土地失望,反而這片土地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富饒廣闊,他曾經騎著馬用三年的時間在這個原始的大陸上游歷。
往東有極為遼闊的河網密布的平原,往北是無垠的冰原,再往南則是茂盛的雨林,一切都如馬度所描述的一樣。
在這里幾乎不用擔心饑餓,無論采摘還是狩獵都能填飽肚子,果然是一片樂土,絕對滿足他建立白蓮佛國的條件,不能再好了。
可是至今他的白蓮佛國都沒能建立起來,自打到了東勝洲事情便開始逐漸脫離他的掌控。
原本有一萬多的白蓮忠實信徒,可以讓他在碧琳的手下掌握最大的話語權,可是就在他們逐漸安定下來準備敦促碧琳立國的時候,姓馬的卻送來了更多人。
有大明人、倭國人、高麗人、安南人,到后來干脆送了一個國家過來,聽說國主是故宋陸丞相的后人,只這一國便來了七八萬人。
最可怕的是這小丫頭片子很會收攏人心,跟那些東勝洲的野人說他們本是殷商后裔,與地球另一端的大明人是同根同祖。
古子楓乘著火輪船歷經兩個多月方才到了東勝洲,這些之前還在用石器的人怎么可能越過茫茫大海,騙鬼呢!
古子楓不信可是這幫東勝洲的野人卻信了,理由粗暴又簡單,因為碧琳給他們好吃的、好穿的和好玩的。
尤其白酒更是被野人奉為神物,被他們稱之為火熱的神水,只要半杯產地云南的劣質白酒便能俘獲一個野人的忠心,無論是讓他們作戰還是挖礦半點含糊都沒有。
曾經的那個小丫頭片子如今已經是數十萬人的首領,古子楓的話語權也越發的薄弱,最讓他傷心的是那些曾經無比虔誠的信徒。
這些人似乎已經忘了最初的夢想,他們能做的就是在農閑時間跑馬圈地也不管能不能種得了;再或者就是草原上去套野牛,倒不單單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而是給野牛套上嚼頭鼻環馴化成耕牛,十余年下來竟然給他們做成了。
身穿華麗麗的絲綢,有一眼望不到田地,幾十頭耕牛,百十個倭奴佃戶,從前的苦哈哈哪敢想啊,哪兒還有心思念經禱告,抓緊時間讓家里高麗小婢多生幾個小崽子以后給殿下做走狗幫兇,保住眼前的富貴才是正事。
古子楓都快絕望了,自封了個國師的頭銜聊作安慰,打完今天這一仗碧琳在這塊大陸上再無敵手,趁勢拱碧琳開國登基,便是他今日要做的。
進了帥帳不見碧琳的影子,繞到后面卻見她和徐輝祖兩人靠在軟榻上摟摟抱抱,古子楓一捂眼睛一甩袍袖,“殿下!這光天化日的……唉!”
碧琳卻咯咯的大笑,“師父這模樣像極了酸儒!”
“都什么時候了殿下還說笑,你到底準備什么時候攻城啊。”
現年三十歲的碧琳,已是個英姿颯爽的美婦三個孩子的母親,她從軟榻上下來,整了整身上的軍裝,指了指桌子上的座鐘,“不是說過了中午十二點再攻城,當初在遼東的時候馮伯伯還是很照顧我的,我跟馮紹庭下的最后通牒也是十二點,我不能言而無信。”
“姓馮得冥頑不靈,要是有投降心思的話早就像旁人一樣降了,怕是仗著城高池深負隅頑抗呢。”
徐輝祖從榻坐起來,“那是他還沒見識榴彈炮厲害,回頭幾輪火炮下去,管他什么城墻都得稀巴爛,到時候再開出許他自立的招降條件,怕是要連滾帶爬的出來的滾出來受降。”
“主上還許他自立?那咱們興師動眾的打了半年的仗圖什么!”
“到底沾親帶故的,要是真的打死了,傳回大明爹爹見了馮家人和周王面上不好看。”
古子楓急的跺腳,“為師說的不是這個!”
“那國師說的是哪個?該不是真的要拱碧琳開國稱帝當女皇吧。”徐輝祖苦笑道:“國師到現在還沒有看出個門道來嗎?”
古子楓一頭霧水,“什么門道?”
碧琳道:“師父對我栽培之恩,師父的夙愿我更不敢忘。等戰事完了,我會給師父劃一處水草豐美之地建國,師傅自己就可以任國主。”
古子楓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國主?”
“不只是師父一人,馮家、鄧家、陸家、李家,還有那些被因罪流放的勛貴子弟都會有機會重振門楣。”
“怎得?你要學周天子分封諸侯嗎?”
碧琳正色道:“別再提什么天子皇帝了,讓不該聽見的人聽見,我爹爹和公公說不準要人頭落地。師父,您真的以為在我的背后只有我爹嗎?沒有那人默許和支持,您以為我會有榴彈炮這樣的殺器。”
“就知道你有事瞞著我,何不一次與為師說個明白。”
“那我可就實言相告了,師父可要挺住,也許明年就有哪個不得寵的皇子皇孫會來這里就藩。”
“怎得!難道你要把辛苦打下的基業拱手相讓嗎!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同意!”
“噓……師父你的性子怎么越來越急躁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無論是那些皇子皇孫還是封國的大小諸侯,我都會把他們的經濟民生、軍政教育掌握的死死的。當然,徒兒是不會禁止師父傳教的。”
徐輝祖補充道:“雖然稱謂是一國實際上和州縣無異,那些國主連施政的權利都不會有,說白了就是個能收點租子的大地主而已。尤其是那些皇子皇孫來得越多越好,不僅能補充我們的實力也算人質了,爹爹和岳父也就會更加的安全。”
“聽你這么說我便放心了,只是到時候你又如何擺放自己的位置,畢竟名不正則言不順。”
“這個好說,徒兒除了會給自己劃出個最大的封國外,另外還會請旨設總理府攝各封國事務,屆時夫君便任總理大臣,世襲罔替的,我嘛當然還是徐夫人。”碧琳嘴臉上露出滿含深意的笑,“相信皇上會同意的,即便他不同意新君也會同意的,畢竟我那長子也姓朱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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