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霸之氣這東西確實有,馬度在老朱身上見過,今天又在朱雄英的身上瞧見了,和老朱那種夾雜兇戾的殺伐之氣不同,朱雄英是則是天生的王者氣度,無論他表現的多么謙遜孝敬,都無法遮掩他身上的張揚與桀驁。
同時這位太子還擁有著比老朱更優秀的演技和老朱沒有的虛偽,也不知道靠著這兩樣收了多少的膝蓋,有把朱標攆下龍椅的實力也就不奇怪了。
剛剛過了卯時賣早點的小販,已經打開了門面開始做生意,馬度到了一個賣燒餅的小攤子上要了兩個剛出爐的燒餅。
小販拿草紙包好遞給馬度搓著手道:“老先生承惠六文!”
“這么貴?老夫記得洪武二十年才一文一個。”
“嘿嘿……您也說了是洪武二十年,我爹說洪武三年的時候還一文錢兩個呢。再說我這可是馬公燒餅。”
“馬公燒餅?”
“看您年歲也是不小了,該不會連馬公爺都沒聽說過吧,就是方山的那位。聽說他老人家最愛吃燒餅,我這燒餅就是按照他家的秘方做的。”
馬度心中笑道:“我什么時候愛吃燒餅了,老朱活著的時候倒是挺好這一口的。”
“既然有馬公燒餅,可有馬公餛飩、馬公豆花之類的。”
“自然是有的,對面就是!”小販沖著對面喊了一嗓子,“王干娘這里有人要吃餛飩,你趕緊的下鍋!”
安虎子給了錢跟著馬度到了對面的餛飩攤子坐下,輕聲的道:“公爺為何不出城?屬下這里有皇上給手諭,雖然天還未亮但是也出得去。”
“老夫是去宿州祭祀又不是去打仗,急火火的去做什么。”馬度一掀袍子坐下,掃了一眼身后跟著的大批便裝的錦衣衛,“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現在已經被太子的人盯上了,你的這些手下可都信得過嗎?”
“太子的手還伸不到錦衣衛來,不過他自有一批人馬。”
“那就好,你立刻著手找一個身量容貌與我相像的人,扮做我的模樣待我去宿州祭祀掃墓,咱們偷偷的去北平。”
“這事好辦,即便是不像也可用易容術化成您的樣,等出了城卑職便立刻著手準備。”
馬度沿著街道將應天的早點吃了遍,天色也已經是亮了,城門開啟便上了馬車往江邊渡口而去。
在棧橋上遠遠的就瞧見一艘巨大渡輪緩緩的行了過來,馬度也不由得嘆道:“好家伙這還不得裝得下幾十輛馬車。”
“可不是,這陛下渡輪是為了方便長江兩岸來往專門讓書院設計的,光建造就有上千工匠花了兩年的時間。不過等長江大橋建好了估計也就沒多大用了。”
“皇上還要建長江大橋嗎?本公記得洪武三十年有一個學生的畢業設計就是建長江大橋,當時還被同窗嘲笑呢。”
“正是那人提出來的,皇上讓卑職摸過他的底。朝臣都很反對即便是書院出身的也不例外,說是通了橋應天便無險可守壞了大明基業。皇上讓人論證了一年,得出結論說通了橋有利江北的民生經濟便準了。”
馬度不由得嘆道:“陛下才真正的明君圣主可惜天妒英才,本公也救不了他。”
“皇上唯削藩之事放心不下,公爺若能做成也算替他了一樁心事。渡輪來了,公爺靠邊站。”巨大的渡輪緩緩靠岸,推得江水上涌水花四濺險些沒了馬度的鞋面。
渡輪緩緩停穩,安虎子上前向管船的差役出示了腰牌臨時征用,又讓屬下侍衛進船搜索了一番這才道:“請公爺上船!”
馬度的腳剛剛踏到船板上就停了下來,轉頭望向應天城,安虎子問道:“公爺,怎么不走了。”
“你聽應天的鐘聲響了。”
安虎子支棱起耳朵,“確實響了,八成是報時呢。”
“不是報時,已經響了很多下了,你聽它還在響……”馬度說著面上已經老淚縱橫。
朱標崩了,在下了早朝之后便捂著胸口說疼,沒多大一會兒便崩了。
此刻他靜靜的躺在棺槨中,很安詳,只是眉宇微蹙似有未了的心事,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的異樣。
心疼病本就多變,好好的一個人都可能說去就去,更不用說已經病了好幾年的人的。說給皇帝驗尸檢查死因,那跟說太子弒父沒有任何的區別,更何況君王的遺體不容褻瀆。
“老臣已經瞻仰過!”馬度從棺前退到眾臣子的前面,朱標崩了即便他說得動朱棣也沒有任何的意義,聽到城的鐘聲他當時便回來了。
朱雄面上悲痛難掩吩咐道:“封棺吧。”
宦官蓋上棺蓋,太常寺卿將一柄木槌送到朱雄英的手上,朱雄英挨個的將木釘敲了進去,他的力道把握的很好,一下到底又不顯得用力過猛。
咚咚咚……槌聲沉悶而有節奏,卻難掩其中的亢奮好似進軍的鼓聲,當槌聲結束的時候便意味著朱雄英會在棺前即位,一個新的君王即將誕生。
這個接生婆自然是非馬度莫屬了,誰叫他名望高輩分大,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官員敢跟他搶,看著扔掉木槌扶著棺槨難掩悲痛的朱雄英,馬度上前一步跪拜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請殿下即可登基即位以安天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萬歲!”馬度身后山呼海嘯百官一同拜倒,不少人的聲音中夾雜這難掩的亢奮,好像當皇帝是他們一樣,想必他們都是朱雄英的鐵桿黨羽。
“皇考崩逝,天下臣民無所依靠,身為儲君孤自當擔負父皇重托,登基之事就交給諸部籌措!”朱雄英清了清有些沙啞的嗓子繼續道:“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皇考登基多年修建無數的設施,卻獨獨沒有修建自己的皇陵。茲事體大,需要一個德高望重之人來操持,徐國公是開國元勛深得太祖和皇考敬重,此事就交給徐國公如何啊?”
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朱雄英絕不是那種幾句良言就能勸得住的,馬度想著等祭祀完了朱標便撒丫子走人,管他老朱的家的子孫打什么樣子。
可這熊孩子跟他爺爺一個樣,隨便找個由頭就把馬度給軟禁在大明了,即便馬度拒絕他也會有其他的手段,逼得朱雄英來硬的便不好了,馬度只好先接下來看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