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正在處理她新抱回來的砂鍋,這個砂鍋顯然是有些年頭的,不光是外面看起來有些舊,里面的顏色也完全變了。顯然是曾經經常使用的,就像是那些用了很多年的熬藥專用的紫砂壺一樣。
季雪正在處理一小塊塊狀蜂蜜,這種蜂蜜泰豐樓存了很多,因為做瓦壇花雕雞的時候需要用到。
瓦壇花雕雞的外層有一層厚厚的蜂蜜,比一般的用蜂蜜刷一層的菜要厚很多。是因為瓦壇花雕雞在做的時候不光要用普通的液態蜂蜜在外表刷一層,還要將塊狀蜂蜜揉成小塊零碎的粘在上面。
塊狀蜂蜜遇熱會融化,而且因為融化的速度很慢,所以會緩慢地附著在雞的表面。兩種不同的蜂蜜相融形成厚厚的一層蜂蜜外層將瓦壇花雕雞牢牢鎖住,這種方法也只有譚維舟老先生才能想出來。
瓦壇花雕雞對蜂蜜的要求比較高,泰豐樓現在用的這兩款蜂蜜都是季雪經過反復實驗才確定下來的。
但現在季雪并沒有處理雞,她甚至連雞都沒有拿出來,面前只有一個空的砂鍋。
“現在弄蜂蜜做什么?不是還沒開始處理雞肉嘛,你這手臟了不方便要不要我去幫把雞拿過來?”江楓問道,“你那位朋友大概什么時候會過來?我怕服務員可能沒有上班,讓夏夏到時候去門口接一下。”
“她…她應該很快就會過來吧,她就是去酒店放下行李,處理一點東西,可能二三十分鐘吧。”季雪有些不確定,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
“那行,二十多分鐘后我讓夏夏去門口接她。”江楓點頭,準備回去接著教季夏做炸醬,“正好今天教夏夏做炸醬面,到時候讓夏夏給她做一碗,也向你朋友展示一下你妹妹的手藝。”
“嗯。”季雪微笑著點頭,左手按住砂鍋蓋子讓它保持穩定,將剛剛處理好的塊狀蜂蜜抹在了離蓋子邊緣處的稍近一些的位置。
江楓:!!!
季雪往砂鍋蓋子上抹蜂蜜做什么?
難道他們做的瓦壇花雕雞的砂鍋蓋子上都有蜂蜜?
江楓認真回想了一下他看過的視頻教學,沒有什么印象,但可能真的有。譚維舟用的砂鍋都是用過很多年的舊砂鍋,內層早已被浸染上了很深的顏色,就連蓋子都是,和現在這個砂鍋是一樣的。
如果只是抹了一點蜂蜜不是很多在蓋子上的話,江楓可能真的沒有注意到。
難不成季雪第1次看到的就是這個?
這得是什么眼睛吶?才能一眼就看見蓋子上的這么不起眼的東西。
江楓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瓦壇花雕雞的精髓,只需要回去看視頻教學的時候盯著蓋子內側多看幾眼,就能看出來其中的奧妙。
江楓又回頭看了季雪一眼,她好像對自己剛才抹的蜂蜜并不是很滿意,把它擦掉了又開始重新處理蜂蜜。
江楓回到自己的廚藝臺前,季夏按照他的吩咐好好的品嘗了一下黃醬和甜面醬,而且顯然偏愛甜面醬。
江楓得用肉眼看出來兩個碗里面前面醬比較少。
“夏夏,你真的得少吃一點,飯多吃一點沒關系,零食最好還是不要吃。”江楓語重心長地道,他真的有點擔心夏夏會朝他的兩個堂妹的方向發展。
別的倒沒什么,江楓又不歧視胖子,在江家他才是異類。
主要是夏夏本來就能打是個不良少女,要是真的長到了江雋蓮和江雋清的那個噸位,江楓有點擔心日后教學時如果發生分歧,自己可能打不過她。
季夏有些困惑的看著江楓,又看了看面前的甜面醬。
零食?
原來北平管這個叫零食的呀。
江楓回歸正途,繼續完成自己未完成的教學任務,又取了些甜面醬放進碗里將之前處理好的食材和醬混合,下鍋炸。
炸醬其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雖然是小碗干炸,但由于只能用小火炸的緣故花費的時間其實也不算少。還需要人時時刻刻守在邊上看著,對廚師的耐心和注意力確實是有著不小的考驗。
江楓一邊炸醬一邊注意時間,他感覺炸醬的時候沒什么能教季夏的,這種到了下鍋的時候就只能自己親自動手去操作,去實踐,去感覺了。在失敗中總結經驗,但也不妨有的人很天才的一次成功,沒有機會去失敗,更不需要去總結失敗的經驗。
因為沒什么要解說的,所以炸醬的過程變得更加無聊。季夏既沒得吃又沒得聽,只能盯著鍋里的炸醬,看他一點點變干,還不敢出聲驚擾江楓怕影響他炸醬,一時間感覺自己回到了學校的課堂。
江楓看著時間,20分鐘一到就跟季夏說:“你姐姐的朋友應該快到了,夏夏你去門口接人吧。這醬還要再炸一會兒,把人接到了就回來,沒準還能趕上炸醬出鍋,讓你看看要炸到什么樣的地步才能出鍋。”
“好的師父!”季夏就像一個上了45分鐘數學課終于下課的學生,歡快地跑出了廚房。
江楓繼續無聊地守著這鍋炸醬,他能理解季夏的感覺,他也覺得去外面接人比看著這鍋炸醬油有趣多了。
至少接人站在門口還能看見外面的馬路,馬路上的車動的幅度比鍋里的炸醬要大。
他第1次炸醬的時候沒經驗加多了,差點耗死在那口鍋前。
季夏這一接就是20多分鐘,江楓感覺鍋里的炸醬火候就快要好了,再往下炸就要偏干了也沒見她回來。
江楓心里正遺憾著呢。夏夏這次不能看到炸醬出錯失了一次機會,下次還得跟著他一起做完全程,眼睜睜的無所事事地盯著鍋里的炸醬,看著它炸到恰當的火候才能獲得又一次看見炸醬出鍋的機會,季夏就回來了。
“師父,我把人送到座位上去了。”季夏回來的時候手里還抓著一塊東西。
“手里抓著什么呢?”江楓問道。
季夏把手攤開,手里是一塊德芙巧克力。
“剛才那個姐姐給我的。”季夏道。
江楓笑了笑,讓季夏把巧克力放遠點,離鍋太近溫度高了到時候就化成巧克力醬了。
又過了幾十秒,江楓覺得時機到了,便關火,攪拌了一下鍋里的炸醬。
“聞見了嗎?大概就是這個香味就可以出鍋了。炸醬光靠看是沒有用的,還得聞,肉眼看不出來的時候靠鼻子聞也能聞出些東西。”江楓道。
季夏湊近聞了聞,覺得炸醬面肯定很好吃,畢竟炸醬這么香。
季雪那邊已經開始做瓦壇花雕雞了,江楓估摸著季雪那邊還要些時候才能出鍋,就沒有讓季夏現在做抻面,畢竟不能喧賓奪主。
江楓朝季雪那邊走去。
“季雪,現在菜單還沒有開放,你朋友點不了菜。要不我給她隨便做幾個菜讓她嘗嘗我們泰豐樓的招牌菜?”江楓無恥的給自己臉上貼了一道金,仿佛泰豐樓的招牌菜都是他做的一樣。
“不用這么麻煩的,她就一個人,其實我給她做一份瓦壇花雕雞,然后夏夏再給她做一小碗炸醬面就足夠了,可能還吃不完。”季雪婉拒。
江楓聽著也覺得有理:“不如這樣吧,我給她做一份蟹釀橙。你做完了菜就出去和她一起吃,這是你朋友把她丟在餐桌上一個人吃飯多不好。正好我一次做三份蟹釀橙,你們兩個各一份還有一份給夏夏。這菜是季節菜,過了這段時間就沒有了,你朋友既然來了泰豐樓總得讓她多嘗幾道特色菜,你可是我們店的大廚不能率先墮了名聲吶。”
“謝謝了。”季雪道謝。
江楓再次回到廚藝臺前,對季夏道:“夏夏,你去幫我挑三個橙子過來,再教你一次蟹釀橙。”
“師父,我們現在不是要做炸醬面嗎?”季夏問道。
“炸醬面不急,先把蟹釀橙做了,做完了再做炸醬面。”江楓道。
“哦。”季夏乖乖去挑橙子,但還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師父什么都好,就是這主意變得太快了,前一秒還說是這樣的,后一秒就變了。
師父可真是個善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