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廣陵郡治,廣陵縣。
先前,陳,梁、魯、沛、下邳、彭城、瑯邪、東海,暗中結盟,橫亙徐豫。八國素不服王命,不尊號令。
然自王太師,易相奪國。徐州影響,最為劇烈。只因,自東海王自魯地遷回故國,定都郯縣。徐州治下,遂為四國一郡。瑯邪、東海、彭城、下邳,皆為諸侯國。唯剩廣陵一郡。
國相皆為王允所立,并不尊州牧陶謙號令。陶謙亦不敢相爭,遂南遷至廣陵郡治,廣靈縣。如前所言,廣陵乃時下長江口,“襟江帶海。廣陵大潮,天下聞名。
坐擁水運之便。且麾下別駕麋竺,都尉曹豹,又素于薊王交好。得享通商之便。其中瀆水,即邗溝。又喚“渠水”。相傳乃吳王夫差伐齊,欲北霸中國,而命人開鑿。“中瀆水,首受江于廣陵郡之江都縣,自江東北通射陽湖,西北至未口(山陽口)入淮”。
借助四瀆八流,水運之便。進出江口,因而大興。且廣陵乃防備江東最前線。廣陵太守趙昱,乃陶謙麾下能吏。時乘淮泗大疫,有下邳闕宣,聚眾數千人,自稱天子,攻取泰山華、費,略任城。兗州牧曹操,欲合二家之兵,共討之。趙昱諫言,“求諸侯莫如勤王,宜遣使奉貢。以絕曹兗州之念”。后奉命出使洛陽,拜為廣陵太守,任上頗有政績。
不料立冬前后,淮南袁術,忽遣張勛、橋蕤,引軍來攻。趙昱連敗數陣,于是堅壁清野,固守不出。常聞多事之秋,正因顆粒歸倉,秋高氣爽。兵強馬壯,正是出兵時節。不料自薊國千里晚稻,多至立冬。天下紛爭,遂成多事之冬。
廣陵城,扼江邊高崗(蜀岡)。本是周敬王三十四年(前486年),吳王夫差所筑“邗城”。后楚懷王十年(前319年),將邗城增筑為“子城”并“金城”,南北二城,改名廣陵。
前漢時,吳王劉濞,都于此。效長安“城南為南斗形,北為北斗形,至今人呼漢京城為斗城”,將“子城”并“金城”,改筑為南北斗城:“廣陵為吳王濞所都,城周十四里半。”其“當昔全盛之時,車掛轊(wèi,車軸頭),人駕肩。廛闬(chán
hàn,列肆)撲地,歌吹沸天。孳(zī)貨鹽田,鏟利銅山。才力雄富,士馬精妍”。
北城內有章臺宮,顯陽殿等,本為吳王劉濞宮。俗稱“廣陵金城”,今為徐州治。南城,俗稱“廣陵楚(國)子城”,為廣陵郡治。
廣陵城,立于蜀岡之上。
《讀史方輿紀要》載:“蜀岡,(揚州)府城西北四里。綿亙四十余里,西接儀征、六合縣界,東北抵茱萸灣,隔江與金陵相對。上有蜀井,相傳地脈通蜀也。《志》云:自‘邵伯埭(注①)’以南,地勢皆高,岡阜連亙幾數百里,淮之不能合于江也,勢也。《圖經》云:州城在蜀岡東南,城之東南北皆平地,溝澮交貫,惟蜀岡諸山,西接廬滁,凡北兵南侵揚州,率(大多)循山而南,據高為壘以臨之。”
居高臨下,易守難攻。
又臨中瀆水。先前陶謙立水軍于高郵等地。時高郵湖乃徐州水軍大營所在。淮南大軍,久攻不下。眼看寒冬將至,糧草不濟,士氣低迷,一時進退維谷。
城下中軍大帳。
張勛、橋蕤,一籌莫展。
聞壽春信使至。急忙召入帳中。
“江夏之戰如何?”張勛劈頭便問。先前兵發二路。上路由紀靈、梁綱為首,襲江夏。張勛、橋蕤,領下路,襲江陵。袁術如此安排,亦有互激之意。下路久攻不下,若紀靈襲得江夏,上路大捷。二人還有何顏面,再見袁公路。
“不分勝負。”信使答曰。
“如此……”張勛話將出口,便已醒悟。遂將“甚好”二字,悄然吞下。
橋蕤焉能不知,遂續言道:“二路皆勝負未分。歲末將至,河川結冰。恐糧草不濟。宜當速戰。明公可有破敵之策。”
“將軍手書在此,校尉一觀便知。”信使遂取袁術密信。
二人不疑有他,急忙接過。細看之后,一時驚疑不定:“明公欲遣紀靈攜水軍,順下馳援。”
“正是。”使者答曰。
“江夏又當如何?”張勛忙問。
“江夏黃祖,頗有將才。且荊州富庶,蔡瑁、張允二將,亦善率水軍。急切間,斷難攻下。故將軍,命二路齊攻廣陵。”
“原來如此。”張勛又問:“歲末至矣,糧草又當如何?”
“自有江東轉運。”信使答曰。
二路合兵一處,又得江東糧草接濟。張勛、橋蕤二人,這便抱拳言道:“如此,且回稟明公,某等定奪下此城。”
“喏。”信使領命自去。
相較荊州兵強馬壯。徐州牧陶謙,麾下兵馬有限。諸國為王允易相所奪,不遵號令。陶恭祖空有一州之地,卻不過廣陵一郡,可堪一用。論實力,遠不及荊州牧劉表。袁術偷襲壽春,一戰功成。好大喜功,不知所以。竟兵發二路,上襲江夏,下擊廣陵。
俗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自牛渚營中所攜糧草,眼見耗費一空。不得已,唯求援江東。合肥侯專開朝議。御史中丞劉巴諫言,袁車騎二路兵發,上下齊攻,乃為助江東解困。若此時兵敗,荊徐二州,合力反攻,淮南不保。驟失江淮屏障,袁大將軍又遠征交州,斷難回援。則江東危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莫過如此。
合肥侯絕非碌碌庸主。立刻傳命調撥糧草,渡江馳援。時降將樊能、于麋東屯橫江津,張英屯當利口。重整水砦,可為江東水軍接應。
事不宜遲,待紀靈、梁綱拔營順下。合肥侯遂命尚書令袁遺,親領船隊出發,渡江輸糧。樊能、張英,亦不敢怠慢,換乘千石河船,轉運廣陵城下,聯軍大營。
廣陵金城。
攜一眾屬吏,于譙樓,俯瞰岡下淮南聯軍大營。徐州牧陶謙,面沉似水。
“歲末將至,袁公路不言二家罷兵。反令紀靈,率軍相助。圍城數月,民心不附。久必生亂。如何退敵,諸位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