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劉焉這般,家事牽絆,公事難斷,絕非一人。
《三國志魏書董二袁劉傳》中有載“建安五年,太祖(曹操)自東征(劉)備。田豐說紹襲太祖后,紹辭以子疾,不許。(田)豐舉杖擊地曰‘夫遭難遇之機,而以嬰兒之病失其(機)會,惜哉!’”
便是,據土人雄袁本初,亦因牽掛子疾,而方寸大亂,不能自已。何況劉焉乎。
再深思。劉鎮南遣別駕蒯越,出使蜀中前。長史蒯良,便已先知,劉焉必不肯發兵。然蒯子柔,仍奉命出使漢中。明知無功,何以徒勞?
鎮西將軍長史張肅,這便求問詳情“子柔,既已先知。異度,何以徒勞?”
“無他,奉命而為,乃其一。以疑袁紹,是其二也。”蒯越答曰。
“原來如此,”
謂打草驚蛇。知劉表遣使漢中并巴蜀。袁紹焉能不疑。唯恐益州發兵,為荊州外援。袁紹必穩扎穩打,不敢孤軍深入。
如此,荊州當可保全。
“異度以為,長涂二龍,勝負幾何。”張肅再問。
“袁公路,號‘末世奸雄’。淮南堅甲厲兵,以備要沖。兵法云‘圍三闕一’。今四家共擊,反助袁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此戰若敗,長涂二龍,聲名必墮。四家共擊而不能敗。袁術,必由此顯名。天下六雄,”張肅慨嘆。
“君矯,所言是也。”蒯越亦如此想。
甄都,西市,聞名遐邇,臨鄉百貨。
時薊王洛陽上計,居于東郭殖貨里。造金水小市,販臨鄉名產。冠以“百貨”之名。語出《禮記·禮運》“禮行於社,而百貨可極焉。”后漢廷東遷甄都。薊王又命人于西市,新立百貨、湯館、質舍、貲庫,等不一而足。尤其百官俸祿,皆以薊鈔足月發放。擇址另造,金水小肆。亦便于百官家眷,入市販購生活所需。
不出意外。胡姬酒肆,亦是薊王產業。當壚賣酒,西域胡姬,皆出身都護府,且入薊國市籍。幽州漢話精純,舉手投足,漢家風儀。識文斷字,又通音律。斷不可小覷。先前,多聘為妾。如今,多娶為妻。薊國,士農工商,國之石民,一視同仁。只需為編戶,皆為齊民,無有例外。
更加薊王宮,多羌胡美人。謂“麗女盛飾,曄如春華”。引國中上下,爭相效仿。和合之風,盛行不衰。甄都比鄰,一河之隔。自也深受所染。
百貨商肆,自建泊車樓。達官顯貴,中庭下車,步入商肆。車夫遂駕空車入泊樓靜候。
日上三竿。便有華服貴婦,安車抵達。
商肆好婦,笑臉相迎,便知乃是常客。此貴婦,乃安集將軍董承府中食母。自洛陽時,便哺育董承幼女多年。深受董承家門所賴。
時,何后以何氏小妹,配薊王。已為籠絡。董太皇不甘人后。奈何家門無適齡女子。于是,收滎陽君馬氏為義女,賜婚薊王。董太皇曾嘆董承小女年幼。待長成,再做計較不遲。
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董承自幼便將此女,捧為掌上明珠。自幼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然琴棋書畫,機織女紅,卻面面俱到。待及笄之年,董太皇必有計較。
董承乃屬外戚,愛屋及烏。董侯四時賞賜頗多。雖無高官,卻坐享厚祿。食母常假董氏貴女之名,大肆采買。故為肆中好婦熟知。今又來惠顧,自當笑臉相迎。
此與后世貴賓,亦或是貴客,頗多雷同。有專人接待,傾盡所有,極盡所能。待心滿意足,另有專人,將所購貨物,搬上車駕,恭送出肆。又豈止,賓至如歸。
卻不知何故。今日董女食母,似有些心不在焉。商肆好婦,察言觀色,多賠小心,亦不說破。終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阿母?”董女雖遠未及笄,卻落落初成,美姿容。見食母魂不守舍,這便出聲相喚。
“何事?”食母這便笑問。
“無事。”董女見食母無恙,這便心安。畢竟年少不知愁滋味。
如此年幼,便能窺見大人心思。食母不禁慨嘆“待我兒長成,必貴不可言。”
食母口出“我兒”,乃家門大忌。所幸,無外人在場,且與董女相親。倒也無妨。善待食母,亦是孝行。君不見,先帝食母程夫人,天子食母呂夫人,皆因此顯貴。若有朝一日,董女被遴選入宮。食母亦當伴駕。董女若為貴人,乃至皇后。足可保家門,半生富貴。食母亦與有榮焉。
然,聞董太皇之意。似不欲董女入漢宮。
食母曾窺聞,董承與人私語。言小女必入北國。引眾酒徒,長吁短嘆。
天下誰人不通薊。
雷澤,衛將軍大營。
中軍大帳,燈火通明。
曹孟德守喪于太保府中,故大位空置。
二謀主,分居左右。
一眾將校,次第排開。
“奉明公將令,先擊下邳。”程昱,擲地有聲。
“喏!”將校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