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王命大通守顧雍,修筑薊北王都。比起一里之回薊王宮。薊北離宮,足有二十一衢。占內城三分之一。唯恐,“天子守國門”。薊王另設漠北都護府,開辟草原航道。不遺余力,向化塞上各族。今又并,武牧、蘢城、趙信三城,立郅居郡。并新筑大凌港,持續開拓北部冰原。十載之后,待嫡長子劉封繼位。料想,漠北至西域,乃至更西,皆為漢土。
廣袤萬里之地,分封嫡長子,可乎?
“夫君?”見劉備若有所思,士貴妃柔聲相喚。
“條陳何事。”慮及嫡長子,薊王未能入耳。
“太中大夫,阿陵長張臶疏曰,阿陵九城長已定,請夫君過目。”
“善。”薊王遂取阿陵條陳一觀。
奉王命。張臶所舉,皆出門下佼佼者。九位門徒,足可勝任。
阿陵九城,乃薊國第五十二縣。如前所知。舊縣阿陵,本為薊王易縣為京,另立麟子阿斗為帝所筑。他日。高陽、阿陵、文安,三縣足可護易京周全。
薊王行事,有備無患。若甄都有變,薊王當力排眾議,立麟子阿斗為帝。畢竟,麟子阿斗,種出薊王。“地要親耕,子要親生”。毋論生養,皆需親力親為。斷不可,假手于人。
云霞美人,產期將近。繼函園姬,王宮又迎,嬰兒潮。三王太后,最是欣慰。常寧二美人,梁姿、白微,身懷六甲,首當臨盆。王太后詔命,先擢為妃。仍號常寧,尊“媵妃”。
鐘存慧貴妃常寧殿。居三、四、五,三重。隨王宮增筑九重,亦擴為“回”字大殿。足可安置一眾媵從。先前,大震關首,云霞美人,多改號常寧。如許師鐘璦,二當美人,今皆母憑子貴,擢升為妃。“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薊王累次抬升,官秩薪俸。宮妃亦不例外。薊王三后,皆領萬石家俸。另有象林三十六小苑為湯沐邑。三王太后,二宮太皇,亦不例外。季季王家所得,皆有分潤。乃至于,董太皇將永樂積銅,悉數交由車騎大將軍董重。不出數載,又存億鈔。
何況,皇英殿一切用度,皆出薊王家。毋需太皇破費。養尊處優,神安氣集。海內奇珍,四時滋補。血氣充盈,容光煥發。又習得仙門導引術。“導氣養性”:“導氣令和,引體令柔”。駐顏有術,帝后風華。遠非洛陽深宮時,勾心斗角,費盡心機,仍朝不夕保,惶惶無終,可比。
尤其,竇太皇。論年華,比長姐略小數歲。雍容仙姿,國色天香。正是一生最燦時。可惜入宮無寵。若非薊王相救,早已死于非命。更有甚者,停尸市舍數日,才得以下葬。
薊王三興,再續國祚。續命二宮太皇,便可窺一斑。
或許逆天,便由改命始。
然,又說“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盡人事,聽天命。可乎?
“可也。”細看條陳,又觀少府旁注九人履歷。薊王這便言可。
旁注,本意“從旁注入”。語出《東武館賦》:“潛流旁注,飛渠脈散。”后引申為“正文旁小注”。謂“內外二字,本行旁注,故字差小。”正文稱“本行”,疏注稱“旁注”。內外二字,大小不同。
薊國戶籍,分門別類,生平履歷,書錄詳盡。上計署,功不可沒。此與市樓券書,貲庫賬戶,大行其道,相輔相成,息息相關。唯有書錄無遺,方能見著知微。區分良莠,階定品級。而后,酌情處理。一言蔽之,薊人行事,上計為始。四鄰、閭里、街衢、坊亭、城邑,逐級呈報。于是乎,上計之初,吏治為基。如此,環環相扣。便是家國天下,炎漢體系。
放眼寰宇,無可匹及。
如此精工細作,方能: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天下俱歡顏。國祚不繼,因民不聊生;民生不繼,多吏治先崩。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逢五一會,逢十大朝。饒是如此,薊王亦需日日升閣理政。足見國政府事繁多。日理萬機,亦不為過。
“長安、碣石、甘泉諸宮,宮人皆備。”馬貴妃,續誦條陳。
“善。”薊王輕輕頷首。
薊王巡游四海,凡到一地,必揮金如土,結好四裔。多有四裔美人,充作回禮。彼時,先置于長安行宮,純熟《薊宮儀》。今當一用。分置諸宮,守備宮室。以養人氣。
“王宮增筑,亦需宮人。”宋貴妃進言道。
“可。”薊王從諫如流。王宮增筑九重,又造新殿。宮人確已,捉襟見肘。更加云霞衛,多有孕在身,需臥榻靜養。函園姬,晝夜戍守,不可輕離。少府女官,畢竟異于宮人。不可混為一談。再添新人,亦無可厚非。加之,后妃侍寢,皆入合歡殿。便是西域五十六妃,陪嫁媵從,薊王亦未幸一人。薊王清白處世,當可避嫌。
所幸,宮人年三十五,便可致仕。衣食無憂,嫁人不遲。
“嶺南戰事如何?”薊王又問。
“嶺南長史疏曰,扶南女王柳氏,已兵發數路,不日當可合圍,扶南王都。”
“善。”有周公瑾妙計破敵。扶南篡位王,覆滅在即。嶺南都護,首開先例。從此以往,非關國運,類似外戰,皆無需薊王親征。
五部都護,四輔將軍。足可助薊王,蕩平寰宇。
一言蔽之。薊王功成在即。
牽一發而動全身。薊王更需,居中守正,穩坐釣魚臺。
“甄都之事如何?”薊王再問甄都端午之亂。
“尚無定論。”士貴妃答曰。
“太皇知否。”
“太皇知矣。”
“善。”薊王又問張魯兄妹:“漢中何如?”
“尚未可知。”此時,尚無消息傳回。
“夫君,仙門之事,何不求之仙門。”安貴妃,柔聲進言。
薊王心領神會:“何人可制,史夫人。”
“烏角先生。”安貴妃答曰。
四海館長,烏角先生左慈,道術高深。史道人,便敗于其手。端午之亂,死無對證。唯有史夫人,悉知詳情。
若將史侯所謀,大白于天下。仙門入手,許是上策。
心念至此,薊王遂問:“史夫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