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想要找一個愿意開眼看世界的傳統文人還是比較難的,駿馬附屬學校從清國煞費苦心,找了整整兩年也不過找來50余名落魄文人,還都是在清國內混不下去的那種,難度可想而知。
李牧對容閎還是比較看重的,當初容閎孤身一人返回清帝國四處奔走,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推動了幼童出洋肄業局的成立,這是個難得的有理想并且愿意付出行動的人。
其實亨利太太在駿馬附屬學校干的一直都很不錯,不過到8月份斯普林菲爾德理工學院開始正式招生之后,亨利太太就要將絕大部分精力轉移到斯普林菲爾德理工學院,到時候小學這一塊還需要有得力的人坐鎮,容閎就是李牧眼中最好的人選。
至少容閎不會因為駿馬附屬學校的招生政策找李牧抱怨。
亨利太太也是白人,為了駿馬附屬學校的招生政策,亨利太太沒少找李牧,也正因如此,駿馬附屬學校每年不得不招收一部分白人學生,以平息白人教職工的怨言。
獨立百年展覽會漸入佳境的時候,海斯和塞繆爾·蒂爾登之間的選戰也越來越火爆。
去年的眾議員改選表明,民主黨已經有復起之勢,所以民主黨對這次大選抱有極大熱情,他們希望能打破南北戰爭后共和黨對總統寶座的壟斷,以一個正確的方式獲得權力。
共和黨自然也不肯認輸,他們甚至不認為自己會輸,不只是李牧有信心,絕大多數共和黨人都認為,去年的眾議院選舉只是無心之失,民主黨雖然僥幸贏了一次,但并不代表民主黨就能贏得年底舉行的大選。
相對來說,李牧應該算是最冷靜的,至少李牧在這件事上不會盲目樂觀,李牧之所以認為共和黨能贏,憑借的是輿論上的優勢,只要民主黨無法在短時間內搞出來一個能和《時代周刊》相抗衡的報社,李牧就認為民主黨已經是穩操勝券。
這年頭其實真沒有多少人懂得輿論攻勢的威力,李牧雖然已經利用輿論攻勢扳倒了特維德,但大多數人仍把李牧的勝利歸結為資本的勝利,并不認為輿論在其中能起到關鍵性作用。
估計李牧的這點優勢也只能持續到本次大選之后,到時候所有人都會驚訝于輿論的威力,民主黨肯定不會坐視李牧能任意左右民意。
既然舒服的日子不會太久,那李牧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從過完圣誕節開始一上來就全力以赴。
其實裹挾民意是個技術活,單就此時新聞媒體從業人員的素質,如果沒有個人傾力指導的話,他們還真搞不定,至少不可能做到完美。
李牧現在充當的角色就是“審核人”,《時代周刊》及其他所有報刊將要刊登的導向性文章,都會提前一個星期送到李牧這里,先有李牧審閱之后,然后才會見報。
為此,薩米·拉金這段時間跑總督島跑的有點勤,幸好李牧已經答應薩米·拉金,明年就會全力支持薩米·拉金進入參議院,所以薩米·拉金倒也無怨無悔。
這段時間在總督島做客的還有本杰明·哈里森。
去年共和黨進行黨內初選的時候,因為本杰明·哈里森在支持人選上和李牧之間的分歧,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一度有點疏遠,現在已經塵埃落定,李牧用事實證明李牧才是對的,所以本杰明·哈里森又開始向李牧靠攏。
這倒不能說明本杰明·哈里森見風使舵,政治家就是這樣,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利益才是政客唯一的價值觀核心。
李牧對此也并不感到意外,如果他當初不是海斯獲勝,而是本杰明·哈里森支持的詹姆斯獲勝,那么李牧現在也會腆著臉皮湊上去。
這就是游戲規則。
當然啦,李牧肯定也不會輕松放過本杰明·哈里森,所以這件事經常被李牧拿出來,用作嘲笑本杰明·哈里森的資本。
本杰明·哈里森雖然對此表示不忿,但卻也無可奈何。
誰讓當初站錯了隊呢…這就是標準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二樓書房內,看著手中薩米·拉金一幫手下精心炮制出來的軟文,李牧的臉色不大好看。
想讓19世紀的記者理解21世紀的輿論模式是比較困難的,畢竟這年頭的輿論攻勢還停留在罵大街的程度,比如紐約市議會,開會的時候打群架是正常現象,甚至有人一言不合就相約決斗的,這種情況下李牧要引入“軟文”這個概念,實在是有點太過超前了。
不過不用也不行,尤利西斯·格蘭特這些年的丑聞已經敗光了共和黨的人品,李牧想要幫助共和黨順利贏得勝利,那就要先從洗白共和黨開始,而“軟文”就是洗白的不二利器。
“還有更加含蓄一點,要旁側敲擊,不能直接寫‘相信共和黨一定會做好’之類的東西,要尋找閃光點,讓讀者看完之后能自發的認為共和黨還算不錯,還可以挽救一下,而不是現在這樣紅果果的歇斯底里,這樣寫是沒效果的。”李牧耐著性子解釋,同時心里把尤利西斯·格蘭特罵了祖宗18代。
不得不說,共和黨真是一把好牌打了個稀爛,當初南北戰爭之后,共和黨甚至有機會把美國變成一黨專制國家,正是因為共和黨的優柔寡斷和某些人的貪婪,才把共和黨推入到現在這個不利的境地。
“我們已經炒作過了獨立百年展覽會,也炒過了全美汽車拉力賽,除此之外的閃光點…”薩米·拉金也感覺頭疼,不是薩米·拉金和他的手下不努力,實在是豬隊友不給力,想找閃光點都找不著。
順便說一句,“炒作”這個詞兒也是李牧介紹給薩米拉金的。
“如果找不到切入點那就去找民主黨的黑歷史,他們不是一直在叫囂要恢復奴隸制度嗎?以這個為借口攻擊他們。”李牧又提供了另一個思路,如果實在是夸無可夸,那就開始批評民主黨,反正這是個比爛的時代,只要共和黨看上去比民主黨好點兒,那結果也可以接受。
“奴隸制度…難道現在還有人敢這么說嗎?”薩米·拉金大汗淋漓,這可不是個小事兒,搞不好是要捅婁子的。
南北戰爭之后,奴隸制度在美國就成了個禁忌,平時誰都不敢提,至于李牧所說的,有民主黨成員公然叫囂要恢復奴隸制度更是無稽之談,民主黨人想要撇清還來不及呢,誰敢碰這個誰的下場只能是死路一條。
“你都沒有去調查,怎么知道就沒有?”李牧不悅,就這榆木腦袋,就算是李牧使盡渾身解數把薩米·拉金弄進參議院,估計結果也會被人活活玩死。
李牧的意圖也很明顯,民主黨的政客當然不敢公然叫囂恢復奴隸制度,但在廣大的南方地區,總會有民主黨照顧不到的地方,哪怕說這話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毫無勢力的農場主,李牧也能把這盆污水潑到民主黨身上,到時候民主黨就是百口莫辯,因為連李牧喂的狗都知道,南方地區是民主黨的傳統地盤。
這么做聽上去好像是有點卑鄙,但問題是事實就是這樣,那怕是到了21世紀,普羅大眾也只能從媒體上了解到經過某些人或者是某些組織精心篩選的新聞,至于事實真相是什么其實從來都不重要,其實對于政治來說,成王敗寇,勝利者才擁有話語權,失敗者一無所有,連辯解的機會都得不到。
“哇哇,你這么做聽上去可真可怕。”薩米·拉金還沒來得及說話,同在辦公室里的本杰明·哈里森終于找到開嘲諷的機會。
“你閉嘴,否則我就讓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場。”李牧豪不客氣,一句話把本杰明·哈里森直接懟的翻白眼。
這句話現在說其實威力還猶顯不足,不過沒關系,等到年底大選結束后,本杰明·哈里森就會意識到得罪一個傳媒大亨的后果。
如果這位傳媒大亨同時還是資本大亨,那后果將會更加嚴重。
“我現在突然覺得,也許四年之后,我就應該去競選總統。”本杰明·哈里森其實現在已經意識到了輿論的威力,在這方面,本杰明·哈里森的嗅覺比薩米·拉金靈敏一百倍,人家這才是專業搞政治的。
“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而且四年后你的資歷也還不夠,再過個幾年再說吧。”李牧知道本杰明·哈里森的潛力,這家伙的潛力絕對比海斯還要大,所以李木向本杰明·哈里森許諾的是未來。
“我明白了,回頭我就安排。”薩米·拉金終于開了竅,李牧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薩米·拉金還不能領悟,那李牧就要重新考慮薩米·拉金的價值了。
李牧的意思其實很明顯,有理由了要搞民主黨,沒有理由編造理由也要搞,反正民主黨連個發聲渠道都沒有,這種事就算想辯解都無處可辯。
“去吧,去吧,目光不一定只放在奴隸制度上,要尋找更多的切入點,比如那幫南方佬保守頑固,作風糜爛,和英國人勾勾搭搭,甚至是不扶老太太過馬路都能給他們算上,總之我要讓民主黨臭不可聞,讓選民想起民主黨就作嘔。”李牧盡可能多提供幾種思路,總之這一套組合拳下來,一定要把民主黨打個生活不能自理。
“沒問題,你就瞧好吧。”薩米·拉金終于有了信心,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就肆無忌憚的開搞吧。
其實雞蛋里面挑骨頭還是很容易的,民主黨一直以來都以腐敗為借口攻擊共和黨,這一手也確實是厲害,畢竟民主黨口中的“腐敗”也確實是存在,而偏偏選民們現在最痛恨的就是這一點,所以共和黨才盡顯頹勢。
民主黨之所以以腐敗為借口攻擊共和黨,憑借的就是沒有參照物,因為民主黨已經十幾年沒有登上過總統寶座,所以選民們根本無法預測民主黨上臺之后的情況,這就給了民主黨機會。
李牧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民主黨拉下水,既然共和黨已經在臭水溝里了,而民主黨還白著呢,那就干脆把民主黨也拉進臭水溝,這樣一來,大伙誰都別說誰,想爬出臭水溝就各憑本事吧。
薩米·拉金告辭之后,本杰明·哈里森才向李牧表達自己的敬意:“當初你創辦《時代周刊》,所有人都不以為然,現在看來這確實是一步妙棋,話說你愿意出售《時代周刊》的股份嗎?”
本杰明·哈里森想的有點多,誰都知道李牧在資本方面是個只進不出的貔貅,想從李牧手中購買股份千難萬難,李牧要是愿意賣的話,怎么著都輪不到本杰明·哈里森。
“別想了,《時代周刊》的股份我是不會賣的…當然這也要看你出的價錢是多少,如果你給我一個讓我無法拒絕的價格,那么說不定我會考慮一下。”李牧想了想并沒把話說死。
哈里森家族在美國政壇的勢力還是非常大的,就像是21世紀新加皮的李家一樣,如果能用《時代周刊》把李牧和哈里森家族捆綁在一起,那結果也算不錯。
李牧現在已經過了見錢不要命的階段,對于李牧來說,再多的金錢也只是個數字而已,所以李牧要盡可能利用手中的資本和更多人扯上關系,這對于李牧來說,在目前這個階段比賺錢更有意義。
“你想要多少?要不我用圣地亞哥投資公司的股份給你換?”本杰明·哈里森確實是下了血本。
本杰明·哈里森在圣地亞哥投資公司占有的股份比例雖然不高,但每年都能穩定的為本杰明·哈里森帶來數十萬美元乃至上百萬美元的收益,本杰明·哈里森現在心甘情愿的把這些股份讓出來,可見本杰明·哈里森的誠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