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巴哈馬公司是一家商業公司,并不能代表巴拿馬政府,但“開炮”也是實際意義上的戰爭行為,即使海地牌面上的實力比巴哈馬政府強上很多,也由不得卡斯帕·林賽不謹慎。
原因無他,巴哈馬是英聯邦的一部分,即使英女王可能并不重視巴哈馬,甚至連巴哈馬在哪兒都不清楚,巴哈馬畢竟也是英聯邦的一份子,而海地已經脫離法國的殖民地行列,失去了宗主國的支持,這時要開戰,肯定是需要莫大勇氣的。
所以卡斯帕·林賽選擇了“警告射擊”,嚴格說起來,這并不算是攻擊行為,而是迫不得已的例行公事,卡斯帕·林賽希望對面“哈珀號”的船長也是這么認為。
20世紀中葉誕生了墨菲定律,其中最主要的部分是:如果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種選擇方式將導致災難,則必定有人會做出這種選擇。
如果給卡斯帕·林賽足夠的機會,那么說不定未來卡斯帕·林賽有機會創造出一個“林賽定律”也說不定,因為事實正想著卡斯帕·林賽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況發展。
不得不說,脫離了法國人的統治,海地的狀況確實是每況愈下,這一點在軍事方面表現的更加明顯,透過單筒望遠鏡,卡斯帕·林賽發現“海地號”發射的炮彈落在距離“哈珀號”至少300碼的海面上。
要知道“海地號”和“哈珀號”的距離不過一英里,也就是大概1760碼,距離如此之近,彈著點的偏差卻又如此之大,這看上去根本不像“警告射擊”,而像是一種另類的示弱,像是“海地號”再向“哈珀號”證明:我很弱,快來打我。
“哈珀號”的反應也很快,即使是海面風浪很大,卡斯帕·林賽也能清楚的看到,在“海地號”開炮的一瞬間,“哈珀號”船艙里很快跑出來幾十名水手,然后安裝在“哈珀號”船頭的兩門75毫米海軍型速射炮就以最快的速度脫去炮衣調轉炮口,直指“海地號”方向。
“上帝,他們不會開炮吧——”水手長一聲驚呼。
“應該不會,這是戰爭行為,應該不會這么輕率。”輪機長喃喃自語,更像是安慰自己。
“準備迎接炮擊——”大副彼得·托尼聲嘶力竭的提醒,緊緊抓住駕駛室舷窗邊的扶手。
狹窄的駕駛室里頓時亂成一團,軍官們驚慌四措,自顧自發布根本不著邊際的命令,水手長大聲呼喝著要繼續攻擊,輪機長則建議暫避鋒芒,而作為船長的卡斯帕·林賽腦海中嗡嗡作響,只有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戰爭,終于又要來了——
為什么說“又”?
這個念頭在卡斯帕·林賽腦海中剛剛閃過,距離越來越近的“哈珀號”上突然騰起兩股黑煙。
“哈珀號”開炮了!
三秒后,“海地號”后方距離不到50碼的海面上突然騰起兩團橘紅色的火焰,然后爆炸聲才轟然而至,即使隔了這么遠,卡斯帕·林賽也仿佛感受到了火焰的烈度和沖擊波的強度。
這只是“哈珀號”的第一輪轟擊,卻已經形成跨射,雙方水手的素質差距非常明顯。
“上帝,他們使用的是高爆彈!”彼得·托尼的聲音里透著絕望。
好吧,真可憐,作為堂堂一個國家的海軍力量,“海地號”上的火炮使用的還是實心彈,這根本無法和“哈珀號”上的使用的高爆彈相提并論,考慮到“哈珀號”只是一家商業企業,這個事實真讓人難以接受。
“反擊,我們要反擊——”卡斯帕·林賽也感受到了絕望,下意識的使用了“反擊”這個詞,這分明是已經把自己放在弱勢地位。
天,這里可是海地的領海!
速射炮對比舊式火炮最大的改進就在于發射速度,正常來說,速射炮每分鐘可以發射57發炮彈,而舊式火炮每分鐘只能發射一發左右,這還只是理論數據,而且只適用于小口徑火炮,實際上如果在實戰中,雙方的差距只會更大。
戰爭中,一點點微笑的差距都會被無限度放大,成為決定天枰走向的砝碼,更不用說差距大到讓人絕望。
雖然“海地號”想要反擊,但“海地號”還沒有完成射擊準備,“哈珀號”又成功進行了兩輪炮擊,其中第二輪炮擊中,又一發炮彈成功擊毀“海地號”船舷上巨大的明輪,這導致“海地號”失去動力,有變成活靶子的危險。
“升起風帆,我們不能失去動力,向‘圣馬可號’發信號,我們要返航——”卡斯帕·林賽以最快的速度下達命令,力求抱住這艘海地海軍的旗艦。
“該死的,‘圣馬可號’已經跑了——”彼得·托尼的聲音讓卡斯帕·林賽驚恐萬分。
面對實力強大的對手,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有鋼鐵般的意志,更何況一直處于動亂中的海地,這樣的國家根本無法讓人生出為止獻身的念頭,逃跑就成了唯一選擇。
話說回來,當“海地號”中彈的時候,卡斯帕·林賽腦海中唯一的念頭也是逃跑,所謂的“中彈”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遺憾的是,“哈珀號”沒有給“海地號”逃走的機會,螺旋槳推進的優勢在這一刻顯露無疑,“哈珀號”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飛快接近“海地號”,當距離近到足夠讓卡斯帕·林賽看清楚“哈珀號”駕駛室里那位滿臉絡腮胡子的船長時,“哈珀號”上的火炮再次開火。
距離如此之近,卡斯帕·林賽只看到“哈珀號”炮手放肆的笑容以及刺眼的中指,然后一切就被劇烈的爆炸吞沒。
按說,對于木質輪船來說,燃燒彈似乎是更好、更經濟的選擇,但“哈珀號”上似乎根本沒有裝備燃燒彈,即使是距離近到幾乎可以引起誤傷,暴躁的“哈珀號”依舊選擇了高爆彈。
劇烈的爆炸將本已陳舊不堪的“海地號”從中折斷,緊接著“海地號”的殘骸以驚人驚訝的速度沉入海底,“海地號”上的水手們甚至來不及解開被固定在船舷上的救生船,一時間海面上到處是零星的木板和愛好的水手,仿佛世界末日。
“哈珀號”并沒有為落水水手提供救助的意思,一臉冷酷的魯賓遜指著驚慌四措逃走的“圣馬可號”要趕盡殺絕,“哈珀號”拉響汽笛,就像是吹響了沖鋒號,飛快的向“圣馬可號”接近。
好吧,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圣馬可號”根本沒有逃走的可能,所以“圣馬可號”的自私行為就像是面對死神時絕望的掙扎,沒有絲毫用處,對于海軍來說,“圣馬可號”的行為近似侮辱,只可惜他們領悟這一切太晚。
兩天后,紐約總督島,李牧終于收到相關戰報。
“海地政府對于巴哈馬公司的攻擊行為非常憤慨,要求巴哈馬公司撤出海地角,并賠償相關損失,而且還要交出相關責任人,否則海地政府絕不罷休。”駿馬集團法務部主管梅爾維爾·福勒向李牧匯報。
“絕不罷休?那么我們的皮埃爾總統又能做些什么?”李牧很好奇,不知道海地政府能做到哪一步。
“大概會把巴哈馬公司告到日內瓦國際法庭,或許尋求國際幫助,不過這些方面能獲得的支持都極為有限。”駿馬集團高級顧問尤利西斯·格蘭特根本不認為海地政府有“絕不罷休”的實力。
國際法庭!
好吧,李牧原本還以為,海地至少會找個類似“國聯”一樣的組織主持公道,哪知道才是“國際法庭”而已,那就算了,李牧沒有站上被告席的愛好。
相對于二十一世紀,十九世紀的世界仍然是個“蠻荒世界”,雖然二十一世紀的“聯合國”也只是個擺設,仍然是拳頭大了有理,但并不像十九世紀表現的這么赤裸裸,國聯要到1914年才會出現,甚至國聯的前身“各國議會聯盟”也要到1889年才會出現,目前這個階段要解決國際紛爭,除了真刀真槍干一架,大概就只有及中的精神可供借鑒。
注意,僅僅只是“精神”而已,和對于國家之間的戰爭并沒有絲毫約束力,只對某些戰爭行為有諸如“建議性”的條款。
看,僅僅只是“建議”而已,采納或者是不采納權利并不在和。
至于海地方面可能尋求的國際幫助,這更有點可笑,巴哈馬是英聯邦的一部分,海地在獨立過程中,通過對法裔的屠殺又徹底得罪了法國人,法國人不派軍隊和巴哈馬公司組成聯軍就算比較寬容了。
同時得罪了英國人和法國人,要說海地總統也是心大。
“哦,里姆先生,約翰·馬歇爾·哈倫先生希望能得到一個和您見面的機會,他現在就在炮臺公園的碼頭上。”梅爾維爾·福勒笑容滿面,如果海地政府真要告巴哈馬公司,那肯定會提高梅爾維爾·福勒在駿馬集團中的地位。
約翰·馬歇爾·哈倫,肯塔基人,擔任過軍人和律師,前任肯塔基州總檢察長,據說有可能被海斯任命為最高法院大法官,是梅爾維爾·福勒的同行。
雖然站在炮臺公園碼頭就能看到總督島,但想要見到李牧并不容易,不管是炮臺公園碼頭還是總督島碼頭,都由春田公司提供強大的安保,警衛們甚至配備的重武器,沒有獲得允許,任何船只都不得接近總督島500碼水域,否則就可能被視為非法入侵,警衛可以直接采取任何措施。
即使是登上總督島,在抵達核心區域之前,也要經過無數警衛審視的目光,而且只能沿固定的路線前進,否則也隨時有可能被警衛盤查,所以想要見到李牧,先提出申請然后安靜等待是唯一方案。
“約翰·哈倫,什么事?”李牧很確定,之前沒有和約翰·M·哈倫打過交道。
梅爾維爾·福勒看了眼手中的戰報,眼神有點閃爍。
“哈,里姆,我要去克林頓城堡找詹姆斯去打球,再見——”尤利西斯·格蘭特馬上告辭,給李牧留出足夠隱私的空間。
“哈,總統先生,你是駿馬集團的高級顧問,不用回避的。”李牧隱約能感覺到,約翰·M·哈倫是為了什么而來,把尤利西斯·格蘭特留下,可以更好地對付律師的那張利嘴。
很快,在梅爾維爾的陪同下,約翰來到李牧的辦公室。
“檢察長先生,很高興見到你,或許我很快就要稱你為大法官先生,首先我要恭喜你。”李牧還是很客氣,面對一名未來的大法官,李牧要表現出自己成熟的那一面。
“里姆先生,很榮幸見到你。”約翰不托大,開場白中規中矩。
即使是大法官,在面對一位有著廣泛影響力的富豪時,也要表現出應有的尊重,至于二十一世紀影視作品中常見的正直律師斥責成功商人那一幕,只是藝術的美好加工,實際上根本不存在。
“說說吧,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李牧好整以暇,梅爾維爾化身侍女為約翰端來咖啡。
李牧的書房里有太多秘密,除了最近親近的人以及駿馬集團高管,沒有人能夠進入,家里的仆人雖然多,但一直以來,都是初雪負責打掃李牧的書房,初雪懷孕之后,這個工作就交給了格洛莉婭。
或許是處于某方面的顧慮,約翰并沒有指名道姓,但這并不妨礙李牧理解,沒錯,約翰就是代表海地政府來找李牧談判的,或者說——
約翰是來求和的。
“說說看——”李牧八風不動,等約翰開出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