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歷史局限性,就算李牧是穿越者,但是如果站在二十二世紀,或者二十三世紀的角度上,李牧的做法仍然是有待商榷,思想總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而變化,中世紀時期是教會為王,文藝復興后君主至上,美國現在是民主共和,二十二世紀的普世價值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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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頭當然也有歷史局限性,從個人角度上出發,李牧相信,陳老頭不愿意看到幼童出洋肄業局夭折,不愿意看到那些原本應該擁有光明前途的留美學生中途肄業,不愿意看到清帝國近十年來的努力付之東流,但是當清政府詢問陳老頭對于那些留美學生的看法時,陳老頭也不會粉飾太平,據實上奏是陳老頭的職責,也只有李牧這樣沒有經歷過忠君思想教育的家伙,才會對封建皇權不屑一顧。
“那怎么辦?十年前某橫渡重洋不遠萬里來到美利堅,就是為了學習美利堅的堅船利炮,衛我煌煌大清社稷不倒,現在十年時間過去了,陳某已經垂垂老矣,沒有另一個十年另起爐灶,難道就這樣看著那些未來的棟梁之才毀于一旦,陳某做不到,做不到——”陳老頭喃喃自語,李牧說到這個份上,陳老頭知道幼童出洋肄業局的結局已經注定,按說陳老頭現在是清帝國駐美公使,和幼童出洋肄業局已經沒有關系,但是陳老頭還是無法接受。
其實李牧也沒法接受,其他人現在還不能確定幼童出洋肄業局的成就,李牧卻是很清楚的,在李牧的記憶中,幼童出洋肄業局的學子雖然大部分都沒有完成學業,但是那些人在中國近代史中都成就非凡,他們歸國之后,分別進入政界、軍界、實業界、知識界等各個領域,他們中有人擔任鐵路工程師,設計了清國第一條近代鐵路,有人擔任開灤煤礦礦冶工程師,有人擔任北洋大學校長,有人擔任清華大學校長,他們中還誕生了民國第一任國務總理,有人擔任交通總長,有人在對外戰爭中壯烈殉國,清廷可以認為那些留美學童大逆不道,但是那些留美學童用自己的經歷,證明了他們在美國的留學經歷沒有虛度。
如果可以的話,李牧當然更愿意看到那些學子在美國完成學業,接受完整的新式教育,雖然諸如哈佛、耶魯、麻省理工的教育水平和斯普林菲爾德理工學院還是不能比,但是比清國的教育也是天壤之別,只要那些學子能在美國多留三五年,等他們進入社會,接觸到資本主義世界的方方面面,感受到美國民主政治對比封建統治的優越,李牧相信,他們中一定會誕生更多的革命者,沒準都不需要李牧的革命輸出,清國內部就能完成自我救贖,那應該會比另一個時空的革命更加徹底,更加優秀。
“陳大人,站在我的立場上,我會向華盛頓表明我的看法,盡量推遲清國撤走留學生的期限,但是我沒辦法給你任何保證,你知道的,我在清國的黑名單上,大概朝廷里的人,不愿意看到我在這件事情上發表任何意見,所以抱歉,我沒辦法給你任何承諾。”李牧愿意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盡力,但是李牧不能給出任何承諾,沒準李牧在這件事情上發表意見,會加劇清政府對幼童出洋肄業局的擔憂。
很肯定的一件事,李牧肯定是在清帝國的黑名單上,別看李牧和駿馬集團在美國不可一世,但是在清國,沒有關于李牧和駿馬集團的任何消息,甚至海參崴州政府的成立,也沒有在清國內部引起任何波瀾,大多數清國人根本就不知道李牧和駿馬集團,以至于太平洋公司提起李牧,在很多人的理解中,李牧的形象更近似于是“二鬼子”。
這個問題沒法說,鴉片戰爭后,洋人擁有了通商口岸,取得了領事裁判權,基督教也開始橫行無阻,不可否認,早期進入清國的傳教士,很多人確實是只為了傳教,沒有其他多余行為,但是一旦教會大面積鋪開,傳教士難免就良莠不齊,再加上很多地痞流氓看重教會的特權,趁機加入教會為非作歹,所以這些年在清國,宗教的矛盾越來越突出。
原本的歷史上,也就是在這幾年,宗教引發的“教案”越來越多,最終引發了八國聯軍侵華。
在這個時空中,八國聯軍侵華大概是不會發生了,但是和原本的歷史相比,“教案”發生的情況卻嚴重了許多,這其中固然有宗教因素,太平洋公司也是原因之一。
很明顯的一個事實,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宗教已經夠兇猛了,但是和太平洋公司相比,宗教還是比較溫順,至少沒有太平洋公司那么大的攻擊性。
有些事是李牧掌握的,但是有些事是李牧沒有掌握的,比如在太平洋公司的移民行為中,就有很多超出李牧預料之中的行為,原本在李牧的預計中,清國天災,百姓民不聊生,移民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是事實上并不是這樣,說出來很多人都不信,在大多數地區,清國的華人寧愿餓死在家中,也不愿背井離鄉遠渡重洋,這種情況下,太平洋公司要完成李牧安排的移民任務,就要考慮更多其他方式。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考慮的,太平洋公司的總經理是勞倫斯·盧卡斯,這家伙以前是個銀行家,所有人都知道,銀行家不值得信任,他們最擅長用含糊其辭的承諾,騙走人們兜里的最后一個銅板,勞倫斯·盧卡斯以前是美洲銀行的總經理,后來業務調整負責太平洋公司,作為一個白人,勞倫斯·盧卡斯對于華人其實沒有任何感情,這時候為了滿足李牧的要求,勞倫斯·盧卡斯就采用了最簡單的辦法,和清國那些無惡不作的地痞流氓合作,盡一切可能移民華人到美國。
如果換成是正經生意人主持的移民公司,那么做事還會多一些考慮,少一些暴力,盡可能用美好的前景,完美的承諾蠱惑移民,地痞流氓就沒有這些考慮,他們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坑蒙拐騙,威逼利誘,甚至使用暴力,只要能完成太平洋公司交辦的任務,那些地痞流氓沒有任何底線。
所以綜合來看,其實這個時空清國華人和洋人的矛盾,比另一個時空中的矛盾來的更嚴重,其中那些為洋人辦事的“二鬼子”,在這其中作惡更大。
“不知不可為而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為而不為,賢人也;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圣人也;李牧,你也是幼童出洋肄業局出身,當初老夫也曾看好與你,陰差陽錯,你和幼童出洋肄業局愈行愈遠,這些年老夫看著你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無論如何,你和幼童出洋肄業局也有一份香火情,你對美國的華裔都可以無微不至,對幼童出洋肄業局的華人為何不能盡心盡力?”陳老頭知道李牧也很為難,但是陳老頭現在沒有選擇,李牧是陳老頭唯一的希望。
“香火情”,這個情分很重要,其實要說李牧對于幼童出洋肄業局有多少感情,那真未必,在船上時,陳老頭還曾經對李牧起過殺心呢,李牧是靠著麥克的庇護,才平安抵達舊金山,繼而有了現在的成就,所以李牧絕對不會懷念在船上的日子,但是同為華人,既然李牧能照顧美國那么多的華裔,照顧幼童出洋肄業局的學生也應該沒有多大問題,在陳老頭看來,這也就是李牧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事,只要李牧想,那么李牧就真的可以做到。
做到做不到,這是另一個問題,現在的問題是,李牧想不想為此作出努力,或者說,李牧會做出多大努力。
陳老頭最終失望而去,沒有從李牧這里得到任何承諾,當然陳老頭回頭就會寫奏折,建議保留幼童出洋肄業局,讓幼童出洋肄業局的學生完成學業,這是陳老頭為幼童出洋肄業局做出的努力。
晚上回到總督島,李牧面對的又是另一種情況。
時間真的是個賊,李牧都沒有注意到,孩子們已經慢慢的長大了,二世現在已經能滿地跑,兩三歲的年紀,人厭狗憎,三個女仆經常跟不住一個孩子,動不動就領著潘的兒子孫子們滿地亂竄,整個總督島都不得安生。
還是女兒貼心,小棉襖比二世大了只有幾個月,但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現在就有了幾分淑女的風范。
說來奇怪,二世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可以讓二世有所收斂的就是小棉襖,只要小棉襖在場,二世大多數時候都老老實實,符合威爾和格洛莉婭對孩子的所有要求,所以晚飯時間,通常也是二世最安靜的時間。
今天晚上不安靜,初雪晚飯吃的很少,一碗飯都沒吃完,這讓李牧有點擔心,因為李牧不確定,陳老頭會不會走初雪的門路。
其實走初雪的門路很簡單,和每天天一亮就到處跑的格洛莉婭不一樣,初雪現在每天都要去駿馬集團上班,自從初雪領導的會計小組審查出駿馬服飾的問題之后,初雪和她的手下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要把駿馬集團所有子公司的賬務全部審核一遍,初雪每天至少要和十幾個子公司的負責人和會計師談話,要見初雪很容易,李牧感覺,陳老頭應該不會放過初雪這個路子。
“總公司現在看上去繁花似錦,仔細查起來卻是烈火烹油,這些年駿馬集團發展的太快,所有的子公司,每年擴張的速度都在一倍以上,擴張最慢的是建筑公司,他們現在已經招不到足夠的工人,不得不使用大量的黑人和墨西哥人從事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工種,今年建筑公司又接了很多大工程,建筑公司申請增招3000名員工,等著瞧吧,明年建筑公司肯定是要虧損了,埃文這幾天找了我好幾次,希望能從圣地亞哥投資公司拿到盡可能多的貸款。”初雪沒有提及幼童出洋肄業局,說的事情同樣很重要。
駿馬建筑公司明年虧損是肯定的,甚至最近幾年,駿馬建筑公司都會持續虧損,李牧這些年折騰的項目有點多,巴拿馬運河、尼加拉瓜水電站、紐約至舊金山之間的高速公路,乃至海參崴的城市基礎建設,都不是短時間可以見效的項目,所以駿馬建筑公司的總經理埃文·杰弗遜很頭疼,如果年末的財務報表不好看,那么會直接影響到埃文·杰弗遜的評價,危機駿馬建筑公司所有成員的收入,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告訴埃文別擔心,該招的人一定要招,無論如何,不能影響到工程的建設,建筑公司可以不列入今年的評定。”李牧網開一面,韁繩該松的時候也要松一下。
不松沒辦法,不管是巴拿馬運河,還是紐約至舊金山之間的高速公路,都不是短時間可以見效的,李牧已經做好了長期投資的準備,哪怕是十年回本也足夠了,之后不管多少年都是賺的,這都是長期利潤,不可能短期內見到回報。
至于貸款,其實并沒有多大問題,如果不是因為分拆產權,從美洲銀行拿貸款是最方便的,但是這事不現實,別人恨不得彰顯自己的經濟實力,李牧不需要,李牧現在要盡可能的降低盈利率,最好從財務報表上看,駿馬集團以及所有的子公司每年一分錢都不賺,這樣李牧才能盡可能的避稅。
合法的。
“我這邊也有問題,我不喜歡賴安·弗雷德里克,他是個商人,根本沒有任何藝術鑒賞能力,讓他負責駿馬服飾的推廣,對于駿馬服飾來說就是個災難。”格洛莉婭也有要求,這個要求出乎李牧的預料,李牧很難理解,推廣又不是設計,和藝術鑒賞能力有什么關系?